在飞机上的沈长泽,目光深沉地看着手上的资料。
最近搜集到的数据上,记录凌隽小时候因为体弱,曾入院治疗了很长一段时间。
因为这个缘故,凌隽甚至推迟了一年入学。
这个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所在的医院。
那不是普通的医院,那是一所精神病院,说是精神病院可能有些过逾,它是一所针对儿童孤独症的研究所,儿童孤独症俗称”自闭症”。
凌隽在这里待了三年之久。
院长对沈长泽的来访有些吃惊,不过仍十分热情地接待了他,而且安排了以前照顾凌隽的那名护士过来。
那名年逾四十的护士如今已是护士长了,说起凌隽,她的记忆仍很深刻。
“那个孩子是我当护士照顾的第一个病人,当时他进医院时才四岁,长得雪白粉嫩,像个小天使一样,外表上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还真是可惜了他那副好模样。”
她说着叹了口气,“他现在怎么样了,生活的好吗?”
沈长泽并没有多说凌隽之后的种种情况,只是把凌隽遇到车祸身亡的事说给她听,护士长听了唏嘘不已,为此抹了一把泪。
“那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呢?”
“我这次来,就是想了解一下他的情况,您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讲讲他在这里时候的事情就好。”
护士长想了想,“那孩子很安静,不爱说话,也不喜欢亲近别人,这点其实很多自闭症的小孩都这样,和人说话的时候也没有抑扬顿挫,完全是没有感情,机械化的发声。”
“不过他非常的聪明,自闭症的孩子里,大概有百分之七十智力会落后于常人,但他不一样,他看过的字,只要一次就可以记下来,算术也特别快,才四岁多一点的孩子,就已经在看小学二年级的教材了。”
“但如果主动去教他,效果就不行了,任别人在他耳边怎么说,他都不会理会,他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她补充道。
“孩子还喜欢画画,虽然他从来不说,我给他买过一盒彩色画笔,但他画出来的东西,从来不给别人看,都是画完了就撕掉,他不肯与别人分享他的快乐,这一直是让我很头痛的一个问题。”
“他也不像有些小朋友一样,会对人发脾气,做出攻击行为,事实上他是个很温和的孩子在大部分时间里。”
沈长泽听出了她话里的问题,:“什么叫大部分时间?他有时候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吗?”
护士长有些欲言又止,但终归在沈长泽的劝说下说了。
“他平常是很乖的,就算突然改变他生活的环境,他也不会和其他孩子一样表现得太激动,我只看过他发一次脾气。有一次,一个小孩子把他的画笔弄断了,当时他没什么表情,甚至还笑了一下,但第二天早上那个孩子醒来时,在床上发现被人挑破了肚子的小兔子”
“你们怎么知道是他做的?”
护士长苦笑了一下:“原本大家都没怀疑到他身上,如果不是他自己承认的话,这个会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
“毕竟我们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孩子可以在所有人都没发现的情况下,把医院饲养的兔子偷出来,然后剖开了肚子,扔在另一个孩子的床上。这太残忍了,我们从来不知道他原来这么暴力。”
医院那时候有个治疗方案,想用可爱的小动物,增加自闭症儿童对外界事物的关心,特意买了一些小型不伤人的动物饲养在医院里。而那只兔子,正是那个折断画笔的小孩最喜欢的宠物。
“然后在第二天,我看见他望着那孩子笑,那孩子因为受了惊吓,一直不停地哭,于是我走上去问他。你要知道,他很少露出那种可谓是快乐的表情。”
“或许是因为开心,他告诉了我原因,那答案很让我惊讶,他跟我说了他做的一切,包括他剖开兔子的过程。”
沈长泽皱起了眉,开始觉得有些恶心。
可护士长的表情并不是厌恶,甚至可以说,她的表情带着慈母般的怜爱。似乎他做的事情只是如寻常的顽劣孩童,折断了一只蜻蜓的翅膀。
这让沈长泽很不理解。
与护士长对凌隽的描述不同,和幼时的自闭,高中的内向相比,大学后的他似乎完全是另一种样子。
凌隽的大学同学和师长,对他的评价是温柔体贴,谦和有礼,聪明博学,非常值得信任的人。
他参加很多社团活动,是学生会的主要干部,导师重要的助手,每年奖学金的获得者,有着出色的组织领导能力和交际能力。
他回国后不久就接手了他父亲的公司,仅用半年的时间,宙风就从一个国内集团发展成国际集团,身价不知道被提了多少倍。
凌隽去世前是宙风的现任总裁,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即使是商业奇才用半年的时间也达不到的高度。
如果说他小时候自闭,恐怕不会有人相信。
为什么他会改变得这么突然与彻底,简直与过去判若两人?
沈长泽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