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还是回到了这里——烟柳,画桥的古城。这座小城有着一个很美丽的名字,织金,在古代,它是一座叫做平远的古城,织金是个很美丽的地方,它让我有着太多的牵挂,有着太多的羁绊。
我叫柯画桥,一个来自贵州的女孩,我的名字正如我的家乡织金一样,名副其实的美丽。
回来的我,正好二十岁。
我拖着沉重的行囊,带着疲惫的身体,从织金火车站慢悠悠地出站,我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繁星点点,月儿圆润明朗。
我很喜欢这样的气候,因为它让我感觉到很温暖,很熟悉……
我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了他,或许,我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他,又或许,我心里还在恨着他,我已经很久不再活在他的人生里,曾经有过的爱,有过的恨,甚至是不甘,于我来说,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消失在我的人生里,仿佛已经过了千百年,印记已慢慢淡去,伤痕也慢慢褪去,可是,他在我的心里,却从来没有离开过,哪怕丝毫……
我突然笑了笑自己,如今已过去那么多年,我还是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他。我拿起电话,拨通了妈妈的号码。
“妈妈,我回来了。”
我的妈妈,是个很通情达理的母亲,我很爱她,也很感谢他,感谢她曾经没有丢下我,没有丢下爸爸,没有丢下我们一家人独自远走。
虽然曾经我也恨过她,和她吵架,可是如今的我,已经不再是不懂事的孩子,生活虽然过得困苦,但是只要我们一家人能在一起,就已经很幸福了。
“桥桥,你打车过来吧,妈妈给你准备了好吃的。”电话那头,我听见了妈妈亲切的声音,自从进入大学到现在,感觉很久没有见到妈妈了,暑假的时间不长,但我却又能在织金呆上一段时间。
我搭上了最后一班公交车,最后在五中下了车,再次回到这里,我的心还是被此情此景所牵动着。
我曾无数次幻想过他会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然后对我有卖菜的过去,也都是我一厢情愿,我一个人自导自演的独角戏。
我把行李放进了屋里,然后去了父母开的餐馆里。
这些年,爸妈攒了点钱开了个小餐馆,收入不多,也只能是养家糊口,马马虎虎地过日子,我一个人住在五中这边, 父母都住在餐馆那里,自从上了大学,五中这边的屋子基本上没有人住,也只是哥哥放假回来会住上几天,然而这个暑假,他不回来了。
我顺着沿河路走,一直走到步行街,然后从政府后面上去,到了桂圆居,爸妈就是在桂圆居开了一间小餐馆,生活依旧平静如水。
不过如此平静的生活,其实也很不错。
“桥桥,这个豌豆是你最爱吃的,你多吃一点。”妈妈把一盘豌豆端到我面前,很开心地对我说。
“在学校里都吃什么好吃的了,看着胖了不少。”爸爸一边吃饭一边没少数落我。
“哪有什么好吃的,学校里的饭菜我基本上都没吃,太难吃了,所以我只好吃点面包一类的,可能就是这样,长胖了。”我摸了摸自己有些圆润的肚子,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
我很心疼我的爸爸,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父亲,为了我们一家人,他付出了所有,倾尽了余生。
他深爱着妈妈,离不开妈妈,两个人在一起又总是吵吵闹闹,但是谁也离不开谁,这日子一晃,就是二十几年,二十几年的生涯里,有过食不饱、穿不暖的生活,亦曾有过孤独无依,天涯漂泊的日子,短短的几年里,就搬了好几次家。
我突然间看见了他们双鬓的白发,心里隐隐作痛。我发誓,我一定会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一定。
我吃完饭后,同妈妈聊了一会天,然后离开了餐馆,准备回去睡觉。
我走在沿河路上,夏日的晚风清爽恬静,空气中弥漫着茂盛的柳枝的气息,我家楼下没有路灯,好一段小路都是黑漆漆的,对于有着轻度夜盲症的我来说,什么也看不见,我只好摸索着朝楼上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却没想到,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有个很高的男生从我的身后抱紧了我,他的嘴唇贴在我的耳边,他的气息弥漫在我的身体里。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他竟然可以喝醉成这个样子,我也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我曾深深爱过的男孩,会等在我的家门口,紧紧地抱着我。
就像曾经有过那么一次,他也是这般喝醉了酒,然后说着要送我回家,直到到了我家楼下,他才对我说:我看着你上去我再走。如今,时隔五年,他又再一次到了我家楼下,我们换了不同的地点,不同的身份,不同的方式,再一次见面。那么多年里,我深深地恨着他,恨着他的绝情冰冷,恨着他的背弃决绝,他却永远不会知道,我曾经爱他爱得多么撕心裂肺,刻苦铭心,他也永远不会知道,我曾经爱他爱他卑微到尘埃里,宁肯伤害自己也不会扰乱他的生活……
我知道是他,他还是回来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我的心里还有他的存在,他的出现还是打破了我原本平静的心。
我的眼泪不禁流了下来,理智的我拼了命使劲地推开了他,纵使我还爱着他,我也绝对不会再抛弃自己的尊严,委曲求全,这就是二十岁的我。
“画桥桥,你,过得还好吗?”他跌跌撞撞,好不容易站稳了,就对我微笑着问道。
多年以前,我深深地痴迷着这个微笑,为了眼前这个醉汉把自己逼到绝境,他伤透了我的心,如今,他又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我该怎么办?我可以怎么办?
其实我有多少次想告诉他,画桥桥不恨他,画桥桥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他,高中毕业已过去了三年,我们也分别了三年,三年的时间里,我们没有过任何联系方式,我只知道,他考到了北方的大学,而我,依旧在南方。
看着他红红的眼睛,我又想起了十八岁以前的人生,那段撕心裂肺的过往。
我曾经也深深地祝福过他:林舟子,你一定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