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深入槐山的第三夜,在未眠的雨中就这样过了。
清晨,当第一缕白光直射入山谷之时,我睁开了双眼。独自一人走到洞口前,向着陡崖下的潺潺的山涧和空灵的山谷望了一眼,然后用力地伸展伸展胳膊,深吸了几口空山新雨后略有些香甜的透明空气。雨已经停下了,山中的一切经过一晚的滴答如同被洗刷了一遍,那些鲜嫩的绿叶上还残留着晶莹的水珠,湿漉漉的草丛和灌木一夜之间疯窜了好高,而此时山下的幽林中传来了三四声清脆的鸟语,所有的景物安静得很和谐。
我回到山洞里,方原刚醒,但二女尚在沉睡中,想来是昨天一天的折腾已经是她们身心俱疲。方原刚想叫醒关欣,我连忙阻止他。
“让她们再好好歇会儿吧。”我低声说。
方原给我比个OK的手势,我看了之后便不再说什么,靠着石壁坐下来,闭上眼睛继续想事情。
(作者声明:为了情节的铺陈和进一步多线发展,接下来本书中非主人公身边发生的事件将采用第三人称视角叙述,拜托各位小伙伴脑洞大开灵活切换视角哦。)
林中一颗根系十分发达的大树下,一名体型雄壮的男人拔出了一把绑在大腿上比手掌略长一些的短匕,他微微抬头,一张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的大黑脸显露在林中有些昏暗的光线中,此人阔面厚唇,宽额高颧,一股英武之气萦绕在周身,散发出令人不敢直视的凛然之势。一颗水珠从一头刷子般的短发上缓缓流入眼角,此人竟也没有眨动一下眼睛,一直屏气凝神目不斜视地盯着正前方三米开外的盘曲在树叶堆中一条铁灰色的小蛇,上半身只草草套着一件湿漉漉的深绿色背心,下半身的灰色革旅长裤竟还在嗒嗒地向下滴着水滴。
一个身高超一百八十公分的壮汉和一条体长不过一米的小蛇就这样静静地对峙着,这棵根系发达的大树下竟因此弥漫着压抑的肃杀之气。场面就这般僵持了不知多久,那条小蛇终于有所异动,它吐着芯子微微偏了一下头,随即扭动着身子缓缓后退了一点儿,那壮汉眼中凶光一闪,长长的手臂如闪电般挥出,一道白光划破空气带着尖锐的呼啸声飞了出去,最后不偏不倚地命中那条小蛇拇指般大小的头部,落地一看,原来是他从腿中拔出的那把短匕,短匕已经将小蛇的头部洞穿并且稳稳当当地插在地上,纹丝不动。
此人就是前日被郑美玲从背后一棍敲翻的黑脸,一众人遭受了蚂蟥的血腥袭击之后已然四散奔逃,他便独自一人在林中躺了一天一夜,直到昨晚大雨倾盆降下才突然醒转过来,然后在忍受着后脑的剧痛中冒雨走了一夜。
一步一步走到了那条小蛇的尸体旁之后,他蹲下身,把连同小蛇的头部插在地上的短匕拔了出来,刀口滴落几滴鲜艳的血液。随即又从另一条大腿上拔出了一把同样的匕首,双手齐下,将小蛇开膛破肚,去除内脏,然后切下血淋淋的一小段,又从身后摸出一个金属质地的防风打火机,拨开青色的火苗,下了一夜雨,林中没有任何干燥的可燃物,于是他便直接用火苗烧了烧那一小段蛇肉,随即用刀挑着尚且半生不熟的蛇肉扔进了嘴里,眉头也不皱一下,咀嚼一番便咽下去,之后用同样的方式继续吃下了好几段蛇肉。
若仔细观察其实不难发现,他这种骇人听闻的捕食方式其实是野外求生最实用的方式,只不过估计没有几个人能用他这种方式抓蛇,还有吃蛇。
就在他面不改色地将小蛇吃得只剩一条细尾巴的时候,从林中四面八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只见他把口中最后一段蛇肉吞咽下去,双手紧紧的握住两把短匕,巡望四周一步一步后退到了那一棵根系出奇发达的老树下,背后紧贴树干,微皱眉头,继续仔细环视周围的环境,声响传自四面八方所以很难辨别来者的具体方位,只是能明显地感觉到发出声响的位置已经离他越来越近。
他脚踩一根结实的树根,一跃而起,在空中抓住背后那棵树的一根粗壮的树枝,敏捷地爬到了高处,借着树枝的遮挡慢慢压低身形,仔细观察着刚刚他所在的那块地面发生的事情。声响片刻间便犹如近在咫尺,紧接着从林中各处缓缓地爬出了不可计数的诡异藤蔓,之所以诡异,是因为那些藤蔓的颜色竟然是妖异的血红色!
黑脸一向古井无波的神情终于变了,他的瞳孔瞬间放大,惊骇地盯着那些血红色藤蔓,只见几乎所有藤蔓都延伸到了还残留着小蛇细尾和头部的地方,盘曲了一会儿,地面便被铺得密密麻麻的藤蔓遮盖住。就在短暂地失神间,一根藤蔓悄然从他身后的大树中钻出来,猝不及防地缠上了他抓紧树枝的左手,然后从手腕向上延伸缠上了肩膀,就在那藤蔓都快要缠住他脖子的时候他才猛地伸出右手将那藤蔓猛然拉开,但随即更多的藤蔓已经开始入侵他的脚腕和腰部,他连忙用手中握住的短匕去割那些奇异的藤蔓,但是很快就连双手都被缠住,他的行动开始受到极大的限制。
渐渐地,无数的血色藤蔓已经将黑脸的四肢百骸缠了一圈又一圈,颈部的藤蔓勒得他原本黝黑的面庞变得涨红。他只好憋着肺中一口粗气不肯呼出,倔强地做着无济于事的挣扎......
当黑脸再次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一张凉席上,凉席下是约莫30公分高的铁架子床,整张床和一个人处于一间没有窗户的小房间里,小房间中摆上了这么一张床之后,剩下的空间可能只足够三个人并排站立的。床边就是房间门,或许是因为房间实在太小了,所以门也只是一扇左右滑动的门。
黑脸警觉地起身,习惯性地摸了摸大腿外侧,短匕不在身上,随即他仔细察看了一遍这个小房间,空空荡荡的,除了他自己只剩一张床——身边没有任何趁手的器械可以充当临时武器,除非从钢架床上拆下一根钢管,然而连铁架床都是用氧炔焰焊接而成,就算只想要一根床腿,估计都得用电动砂轮割下来才行。
忽然有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他立马躺下去收敛了呼吸。
“菡正,别来无恙啊......”门外传来一声和煦的招呼声,那扇小门随即被推开,来人看着平躺在席上的黑脸说:“起来吧,我早就看到你已经醒过来了。”
黑脸听见了那一声对自己的称呼,心中早已涌起了惊涛骇浪,蒋涵正,对于他来说曾是多么熟悉的一个称呼啊。黑脸睁开眼睛,起身看着床边小门口出现的人,惊疑地说了一句:“长孙英才博士?”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啊,那是多少年的回忆了,我现在是否该称呼您为‘蒋青云’少校?”说话之人原来是一位面容慈祥身材高大的老人,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领下系上了一条青色的花格子领带,礼服前胸的口袋中别了一朵鲜艳的礼花,这一身打扮就像一个朝气蓬勃的年青人,若不看那张脸上昭示的岁月沧桑之痕,黑脸会觉得自己面前的人是一位英俊风流的年轻绅士。老人眉目和善地微笑着,静静地等待眼前的人回答他。
“是啊,多么久远的回忆,已经将近二十年了吧,如今的你居然都开始苍老了,长孙博士。”黑脸,或者可以称呼蒋涵正、蒋青云,面不改色地把双脚放到地上,慢慢地站了起来,然而蒋青云依然只能平视着他,因为这个脸上都长出了老年斑的老人居然和他一样高大,时间刻在他身上的印记仿佛只出现在皮肤上。
“不,我还没到非要用苍老这种词形容的地步,你别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给我一种要被你壁咚强吻的感觉。”长孙博士说着,干笑了两声。
然而蒋青云只是平静的直视他的双眼,那神情淡漠得就像肉食性动物看杂草沙拉一样。
“咳咳,好吧,这里实在太窄了,我们换个地方说话。”面对没有任何幽默感的蒋少校,长孙博士尴尬着咳了两声正色道。
十分钟之后,两人已经分别坐在了一张长长的椭圆形办公桌两头的木椅上。他们来到了一间宽敞的房间,房间里环形集成吊顶发出柔和的淡黄色光芒,东面墙立着的近两米的书架中摆放着各种文献、资料和生物学读物。办公桌上一个蓝色文件夹静静地躺在两人的目光之下。
从那小房间一出来,长孙博士就带着蒋少校直接走上了门口的阿基米德螺旋式楼梯,上楼之后,蒋少校看见的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都是大门紧闭的房间,长孙博士带着他穿过走廊,进入了位于走廊尽头的这个书房。
“要喝点酒吗,泸州老窖还是剑南春?”长孙博士率先开口,对知道现在审视着这间书房的蒋少校道。
“你看我现在这一身,像是要跟你喝酒的样子吗?”蒋少校挑了挑眉,淡淡地说。
“前年一位老博士送了我一小瓶子洋河,告诉我这是江苏本地的一位憨实的小伙从泗阳县的作坊里带出来的,我拿到酒便打开闻了一下,便立即封上再也没有打开过,后来因为工作,我便把它带到了这里,放在书架下最角落的柜子里,看来今天它注定是要为你而打开啦。”说着,长孙博士从左边第一个书架下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并两个素胚小瓷杯。他把玻璃瓶上的金属盖一圈圈慢慢拧开,用小刀撬开瓶口的胡桃木酒塞,往两个小杯中各倒上慢慢一杯。随后用两只手把杯子端起来,把左手的递给蒋少校。
“我记得你二十年前第一次进我的办公室,喝的就是洋河大曲。你不喝,难道是因为我们的交情还不足以使你陪我共饮吗?”
蒋少校接过小杯,端到鼻子面前闻了闻,然后放在嘴边,一饮而尽,长孙博士同时也和他一样,端着酒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