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此地参观的人一向很多,不少人听说革命军种田很有一套,甚至不远千里赶来一观。孙元化便是人流中不起眼的一人,他到了此地就发现这里竟然还配有一名专门的讲解员,还是个女的。
“老爷,我听说当初反贼建农庄时可是狠狠的杀了一波人。”壮仆跟在孙元化身后,低声说道,“原本田坎太多不方便什么大规模耕种,就把小块田地合并。为此还将田里不少坟头都给平了,迁移了不少原本的庄子,只为弄眼前这大块田地。”
“还迁了别人祖坟?”孙元化大惊。
壮仆点点头,“说是什么移风易俗,以后人死就火葬,不能再土葬。说是土葬占用良田太多了。老爷,你说这事不操蛋吗?这反贼简直丧尽天良啊,人死了想入土为安都做不到了。不少人的祖宗尸骨都化成了灰,为这拼命的可不少。可没什么用,火铳一响全都得死。”
孙元化听得连连摇头,“这革命军真是不知该怎么说。要说他们爱护百姓吧,这大帅的仁义算的上天下无双。可他们凶狠之下便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刀子也真是锋利,完全六亲不认。”
在天津住了这么些日子,孙元化是感受颇深的。从最开始的憎恨,到敬佩,再到错愕,最后他就发现这革命军其实不怎么在乎底层老百姓的想法。按坊间戏言——老百姓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别把自己看太重。是你们离不开大帅,不是大帅离不开你们。
这话说的真是实在,孙元化都没法反驳。他跟着参观的人慢慢走,一边听农庄讲解员的话。细一看这农庄建的还真是好,田地里非常规整,示范作物种类多。旱地种小麦,水田种水稻。此外有些劣田沙地种了红薯和花生,甚至是蔬菜和牧草。
来参观的人大多是冲着插秧机和播种机来的,于是专门有那么几分田地给人做示范。当那台水稻插秧机被搬出来时,孙元化就垫脚尖挤到人前——手摇式人力插秧机,原本这东西是用链条带动的。可革命军目前根本造不出链条,干脆用皮带卷动。
讲解员将有些杂草放进插秧机内,然后推着机器在田里走,同时摇动手柄。只见皮带带动两组肘节机构灵活运动,轻松将平放的一排杂草抓起插入水田中。杂草的间距一致,一线笔直,关键是这确实太省功夫了。
虽然已是久闻其名,可真正看见还是让孙元化大为震撼。只要将秧苗排好放进插秧机,不用弯腰,不要低头,轻飘飘的就把这机器朝前推,转一转手柄就把水稻秧苗给插好——这也太轻松了。
现场哗然之人比比皆是,不少就在高声询问这插秧机的价钱,要求掏腰包将其买回去。孙元化的脑子更是在嗡嗡的响——有了这东西,一人抵得过去十人。讲解员还说革命军不但搞出了这水田的插秧机,旱田的播种机,甚至搞出了畜力的收割机。
孙元化实在忍不住,惊问道:“连收割也可以用机器来干?”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孙元化顿时觉着眼睛一黑,差点要晕倒——我大明以耕读为本,可现在读书读不过人家,种地竟然也种不过,怎么能落后于此?数百年积累还比不上一伙反贼。
正这时,讲解员忽然惊呼道:“大帅,我们大帅来了。”
革命军大帅的名头叫人如雷贯耳,天下之人谁不想一见?就连孙元化都立刻扭头四下观望,想看看打造这可怕势力的头领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而就在进农场的来路上,几十名近卫亲兵正拉开警戒线,客气而不可置疑的说着请让一让。孙元化也被挤到一边,就看见一名年轻的少年正陪着两名三十来岁的男子一同走来。
少年还在一个劲的向一名男子赔罪道:“长庚先生,莫生气嘛。我的错,我的错。我不该让人将你全家绑来,让先生受惊了。可我实在敬佩先生大才,也想求先生相助。今日相见,我定然让先生不虚此行。”
少年又扭头看向身后一名高大的金发侍女,大声骂道:“你看你干的好事,我让你把宋先生请来。你却把人家全家给绑票来了,还把人家亲朋好友连带老师同学都给一网打尽,这可是几百号人呀。你跑出去那么久不回来,我都担心你是不是被什么坏人给害了。”
被道歉的男子一脸的不忿,却又无可奈何。他看少年训斥侍女,忍不住反唇相讥道:“你这侍女本领高强,谁能害的了他?倒是我们全家差点被她吓死了。”
少年顿时又来打哈哈,“宋先生,恕罪,恕罪。你看你来都来了,总要开开眼界嘛。我这里正好有一件神器,保管先生没见过。”
“你的插秧机,我昨日就看过了。也就有些巧智,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宋某已经明了其中关窍,假以时日,我自己就可以造出来。”这位男子还是不忿,气恼自己全家被绑。
“先生果然大才,不过今天要看的这东西可不比寻常。”少年高声喊道:“先生不若跟我打个赌,今天这东西若是先生也能看懂并且自己造出来,我便放先生自由来去。可若是看不懂原理,先生可否留下助我一臂之力?”
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