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2)
作者:邓月鸣
    徐云阳想要从遇见小朵的时候的细节,发挥联系的观点,来分析小朵的行踪。只可惜想来想去都没有头绪,唯一的收获就是想到了打电话报警。想到报警之后,徐云阳又想起自己爱人因生自己的气而跑了,痛苦不堪,很想找个人打他一顿,便操着木棍大摇大摆地从原路返回,只可惜不见了四个酒鬼的身影。

    走在黑暗暗的楼梯上,走着走着徐云阳心头就冒出了一句诗来——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这是国学大师王国维先生说的人生三境界里的第一境界,是徐云阳高中时写作文用的万金油。想起了第一境界,徐云阳就自然而然地想起了第二境界——衣带尽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徐云阳走着走着捏了捏自己的柳腰,觉得自己正处于第一境界和第二境界的交界处,离第三境界——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于是乎,徐云阳就大感现代青年的烦恼丝有三万之多,而且剪不断,理还乱。越想越是为自身的命运打抱不平,手脚发痒,恨不得冲上去把自家的门拆了。

    一上去,徐云阳便看到了小朵靠在门框上,眼睛发红,像是一个在等待不回家的丈夫回家的小妻子。徐云阳见了感动万分,连忙上前去抱住扑过来的小朵,问道:“姑奶奶,刚才跑哪了?”说完便想起了点什么,忙着要查看小朵的手。他一看,发现小朵的左手上竟然缠着纱布。看来第六感没错,她果然是想跟着出来,才被关上的门夹了手。

    徐云阳的魔爪已经拉过了小朵的手几次了,知道这手的特别之处。他遥想不久前牵起来还感觉柔若无骨的手现在却缠上了纱布,不由心疼起来,问道:

    “还疼吗?”

    “疼。”

    “谁帮你包的?”

    “姐姐!”小朵说着,就往屋里一指。徐云阳看向小朵所指的方向,果真有一个女子一边甩着手中的水珠一边走出来。

    “蓝晓晴!”徐云阳一惊,失声叫道。

    蓝晓晴反应过来后也是一惊,然后有点气愤——原来你跑这来上厕所了啊,怪不得我找你不着。看着徐云阳怀里的小朵,蓝晓晴也就知道徐云阳是小朵口中的哥哥了,于是,她又给徐云阳扣上一条罪名:欺负女孩子。此等恶贼,蓝晓晴自然是要对其恶惩。

    “哎呀呀!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这天下也太小了吧,你上厕所上到这来了,我居然还能遇上。”

    徐云阳听出了这话中所暗藏的刀剑枪斧,但实在是自己理亏,也不便与她硬碰硬。于是,转移话题。徐云阳反复看了几眼蓝晓晴,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喏,送她来找哥哥。”蓝晓晴说到此处,发现了点什么,转弯问道:“你什么时候有个妹妹了,怎么以前没听过?”

    “哦,这个,今晚刚刚捡的,”

    “算是吧!”徐云阳心虚地说道,同时也提防着小朵。不过小朵这时没多大兴致要搂搂抱抱,只是安安稳稳的。

    “呵呵,人原来是你带过去的啊!可苦了许涛了!”蓝晓晴笑了笑,旋即又调皮了起来,扯了扯徐云阳的衣角,说:“唉,我说,挺漂亮的,刚才我还以为碰到仙女了呢,你心动了没有?”

    听前半段的时候,徐云阳还是有些得瑟的,但听到后段的时候,脸皮忍不住一红,指着自己的脑袋说:“你胡扯什么?她这里,这里……”

    本想开开玩笑的,没想到他那么当真,蓝晓晴翻了翻白眼,说:“我知道。”说完,脸皮也翻了一下:“既然你是她哥哥,那她手上的伤怎么回事?”

    “这个,这个……”在蓝晓晴面前,徐云阳可不敢说什么可遇不可求的意外,不然,绝对有意外。

    “你懂不懂照顾人的啊,连个小女孩都看不了?”

    蓝晓晴的嘴舌几年来只有进步没有后退,说得徐云阳连连称是。小朵听到徐云阳是个不停,连忙安慰道:“她们不嫁给你,小朵嫁。”此话一出,徐云阳只觉得空气都凝固了,笑的话肯定是不敢的,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放任空气自由液化。

    蓝晓晴哼了两声,把黏糊的空间震碎,然后四处走动了起来,问道:“你住在这?”

    徐云阳点了点头,半息之后发现蓝晓晴并没有看向自己,连忙补上一句:“是啊!”

    蓝晓晴听了点了点头,大有高人之样。徐云阳见到她迈开脚步往后走去,想必去瞧瞧自己的房间,便趁机小声对小朵说:“大人讲话,小孩子不要插嘴,知道吗?”

    “哦。”

    蓝晓晴到里面转一圈出来后,嘴角拉开了缝隙,笑意在嘴边泉涌,说道:“呵,真是稀奇啊,厨房竟然大过卧室。”徐云阳一听脸色发红,以为自己在蓝晓晴心里打上了吃货的标签。见徐云阳窘迫不已,蓝晓晴也不想把他逼上词穷的路,便转移了话题。

    “既然你是她哥哥,那她怎么办?”蓝晓晴指着小朵说,“她该不会真是你妹妹吧?”

    “不,不是,我就知道你会知道的,知……道的,你太聪明了。”知我者,蓝晓晴是也!徐云阳本想说的是这条高中时挂在嘴边的真理。但真理都有自己的适用范围,如今再提起这句话的话,似乎有些不妥了。

    难得徐云阳会拍自己的马屁,陈海心感到舒坦万分,说:“知道就好。那个,那你们今晚怎么办?”

    “还没想好呢?”

    “什么?还没想好就把她带回家了啊!你耍的是什么心思?”

    “哎哎,掉了,别扯别扯,”徐云阳耳朵受袭,哎哎叫痛,被扯着转了一圈,“我以为,我想着想着天很快就亮了。”

    我以为……

    这是徐云阳高中时的口头禅。这口头禅似乎成了一把钥匙,能开启蓝晓晴内心的“爱”。这“爱”比较特别,因为它不是“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爱,而是“打是疼,骂是爱”的爱,通常是通过暴力的形式展现的。这次,蓝晓晴“爱”徐云阳的方式是继续扯着他的耳朵转圈,并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你以为,你以为,你还以为你大学一毕业就是大画家了,工作月薪十万打起,永远没有封顶。可现在呢,大画家还要给儿童杂志画插图,大画家去当了粉刷工,不错啊,学有所用啊,你看看你住……”

    徐云阳不知蓝晓晴何以气得如此厉害,但听着听着她的声音就没了,以为蓝晓晴被自己气死了,连忙睁开眼睛来看。只见蓝晓晴依旧站在那里,胸脯气得一鼓一鼓的,说话的声音也就向小朵靠近,无辜地说: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这轻声细语在蓝晓晴心中起了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效果。对啊,自己为何要说得那么清楚。想到这里,她的气势便下来了。蓝晓晴余火未绝,却又找不出什么话来越过徐云阳话中含有的天堑,只好放开了徐云阳的耳朵,妥协道:“好吧!好吧!”

    徐云阳听得莫名其妙,问道:“好什么好?”

    小朵也看得莫名其妙,怯生生地走过来拉住蓝晓晴的手,摇晃着说:“姐姐,你不要再打哥哥了,好不好啊?”

    “好好,小朵乖。”言毕,又看向徐云阳,说:“徐云阳,我告诉你,她,我就带走了……”说到了这里,蓝晓晴停了下来,她打算给徐云阳一个讨价还价的机会,不料徐云阳没有任何表示。一个男人怎能这么没主见,蓝晓晴又被气得努了努嘴,接着说道:“你没意见吧?”

    “没意见!”

    蓝晓晴听了后,发觉自己威信不减当年,不禁凤颜大悦,又道:“算你识相!”

    就这样,小朵便被蓝晓晴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