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久久不语,含珠抬眼看他,“既然,喜欢我,为何要躲我?”
程钰闭上眼睛,“我跟你说过了,我……”
“那你还说这辈子都不再见我呢,为何又跑去偷看我?”他露出怯意,含珠莫名就不怕了,语气里多了嗔怪。
程钰不喜欢这种被逼问的感觉,索性扭头承认:“一时没忍住,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还说狠话,含珠眼泪落了下来,声音也冷了,“既然你不想对我负责,临走前为何要告诉我你的心意?为何还要那样欺负我?你不想喜欢我,直接走了就是,为何还要乱我的心?”
程钰震惊地看她。
含珠泪眼模糊地问他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我是何时开始喜欢你的吗?”
程钰心头狂跳,又好像马上就要停了,难以置信地盯着她。
含珠咬咬唇,直视他眼睛道:“那天在江边,你亲完我却撒谎说刚救我上来,我就……动心了。”到底羞涩,说最后三个字时别开了眼。
程钰再也躺不下去,一边撑着身体靠在床头,一边本能地替自己解释:“我,我不是故意那样对你的,你呛了水,不渡气……”
嘴上说着话,脑海里一片纷乱,她当时竟然醒了?还,还因此喜欢他了?也就是说,她整整喜欢他两年了?为什么他一点都没有察觉?那他说要假装喜欢彼此的时候,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怪不得她会因为他想要替她安排婚事而生气……
因为她一句喜欢,很多没有彻底解决的疑惑都有了解释。
心底有狂喜不停往上冒,程钰紧紧攥着床褥,才勉强维持了面上的平静。
含珠却因他的解释生气了,扭头道:“你的意思是,你不是故意的,所以不用负责吗?”
“不是!”程钰脱口而出。
他终于急了,含珠脸上烫了起来,低下头,好一会儿才道:“那,你,想负责?”
她面若桃花,眼如含露,程钰的心却渐渐冷了下去,声音里多了她无法理解的落寞苍凉,“我想负责,我也早喜欢你了,如果心里没有你,那天我或许不会想也不想就跳下去救你,可,我真的不能……”
“我不在乎。”
含珠看着床褥上的纹络,说不清为何哭,眼泪一颗颗掉了下去,“我不在乎,我只想嫁给我喜欢的人,其他的都不在乎。你不娶我,你一天不娶旁人,我便知道你还没忘了我,那我也会继续等你想明白。你一辈子想不明白,我就等你一辈子,反正都是一个人过一辈子,那为何不两个人一起过?难道你真的愿意看我嫁个我不喜欢的人,为他生儿育女?”
程钰不愿意,那晚只是看她对楚倾笑,看楚倾慈父一般护着她不被路人撞到,他都恨不得取而代之,若是谁还想对她做更亲密的事,程钰无法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
可他怕她不懂,怕她现在冲动之下答应的好好的,将来后悔。
“你才十五,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等你看到旁人都当了娘亲,你羡慕了怎么办?”
含珠眼泪止住,依然低着头,“你想要孩子,咱们可以领养一个,你不想要,我都听你的。说实话,我照顾过妹妹,照顾过阿洵,既当姐姐又当母亲,以后有没有自己生的,真的没太大关系。再说了,你也说路还很长,你怎么就知道你没有康复的机会?”
程钰苦笑,“我请吕神医看过,他都没办法。”
她说了这么多,他依然只想着他的身体,不肯给她一个承诺,含珠有再多的心疼勇气,终究只是个面皮薄的姑娘,像是厚着脸皮求他娶她,他却再三拒绝。心里委屈,含珠自嘲地站了起来,“我懂了,你是铁了心不想娶我,那好,我嫁旁人,我为别人生儿育女。”
转身就要走。
她是真的不想待下去了,脚步很快。
程钰的心就像突然被挖走一样,那一瞬理智全忘,只知道真让她走了,他就彻底丢了她了。
“含珠!”他急切地喊她,不顾一切从床上跳了下去,含珠听到动静,大惊,赶紧跑回来扶他,“你怎么起来了,你……”
却是程钰身子太虚,一下子朝她倒了下来,比她高出一头的结实男人,含珠哪里扛得住,努力想把他往床上扶,偏他紧紧抱着她,一不小心两人都倒了下去。
“别走。”
程钰撑在她身上,看着她慌乱的还带着泪珠的杏眼,在她挣扎前再一次求她,“别走。”
他不知道她有多喜欢自己,只知道自己为了她一晚晚彻夜难眠,无数次想去看她,又只能苦苦忍住,像是心已经在她身上扎了根,却不得不将自己困在这座冰冷没有人味儿的宅子里。而她来了,告诉他她早就倾心于他,让他一颗心都暖了起来,他怎么能再放她走?
“真的不会后悔?”他最后一次问。如果她迟疑,他再不舍也会放了她,如果她答应,将来就算她后悔,他也不管了,拼着被她骂自私小人,也要一辈子都留她在身边。
含珠怎么会后悔?
她望着他仿佛藏了千言万语的黑眸,轻轻摇了摇头,“不……”
才说了一个字,看见他眼里似乎有星光乍现,下一刻,他低头覆了上来,压住她唇。
不是江边的心无旁骛,不是竹楼上的温柔,也不是侯府里的粗.鲁,像是平静湖面下压抑了许久的波涛,在这一瞬突然汹涌而来,欲将她吞没。
吞没就吞没,含珠心甘情愿。
她乖乖地躺着,任他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的喜欢,她也无比地满足,哪怕唇有点疼了。
渐渐的,浪头平复了下去,换成了潺潺流淌的溪水,平静而温柔,但这种温柔却更危险。
呼吸变重,含珠开始紧张,在他企图得寸进尺时,使出全身力气推了一下。
程钰终于回神,撑起身子,却看见她躺在他的被子上,眼里水雾氤氲,朱唇更加娇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