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祖母释怀,别再想那些了?
他与叔父已经给祖母讲过道理了,祖母真能放下,就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更何况,楚行怕他现在去劝,祖母可能理解成不孝,一旦震怒,只会加剧病情。
如果,如果……
楚行抬眼,抱着一丝希望问道:“葛先生,有没有什么良药,能让一个人忘了烦心之事?”
若非同情他家中有长辈病重,葛神医差点嗤笑出来,无奈道:“真有那种药,人人都成神仙了。”
楚行苦笑,垂眸自嘲,“是晚辈痴心妄想了。”
他烦忧至斯,葛神医有点不忍心,沉吟片刻,低声道:“忘忧的方子老夫没有,但,老夫有一奇方,能让中风瘫痪之人转成呆傻之症,好处是可以下地走动,坏处便是记不清前尘往事,也许连家人都记不得,国公爷需要吗?”
楚行心中一动,急切问:“此方能延寿吗?”
葛神医摇头。
楚行握拳,良久才做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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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一更天时醒了一次,楚行趁她恍惚,把葛神医开的治疗中风之药服侍她喝了下去。用过药,太夫人浑身疲惫,精神尚可,见子孙们都在床前守着,呆了半晌,慢慢记起了傍晚的事。
她好像无缘无故骂人了?
“祖母,您现在感觉如何?”楚行神色憔悴地问。
太夫人老脸不太自在,嗫嚅道:“我,我……”
她没再闹,楚行松了口气,替太夫人解围道:“祖母,葛神医替您诊断过了,说您上了年纪,恐有中风之症,以至于脾气暴躁易怒,不受控制。不过祖母放心,葛神医开了药方,只要您静心休养,别再操劳俗物,身体会慢慢康复的。”
他不敢用寿数吓唬太夫人,只敢用中风威胁。
听说自己差点中风,太夫人吓得脸都灰了,她熟悉的老姐妹里就有中风的,太夫人可不想嘴歪眼斜瘫在床上。所以孙子嘱咐她安心休养,太夫人登时强迫自己暂且别去想陆筠跟她生的六皇子,连连点头。
楚行看出了祖母的害怕,他也由衷希望祖母为了身体着想,真的放下,如非逼不得已,他绝不愿意给祖母用另一副药。
等太夫人睡下,楚二老爷提议今晚他守在这边。
楚行没有跟他抢,疾步赶回定风堂。
后院的灯还亮着,楚行靠近堂屋时,心底忽然生出惶恐不安。妻子在祖母那里受了大委屈,会不会难过了一整天?他没能及时安慰她,她肯定怨他了吧?万一她不肯理他了怎么办?
但楚行最怕的,还是一进屋,就看到她在哭。
他宁可她怨他朝他发泄,也不想她把委屈埋在心里,自己忍着。
丫鬟们都在堂屋站着,看到他恭敬行礼,一个个都低着眼帘,显然知道了三秋堂里发生的事。楚行越发摸不准妻子此时的心情,用比平时慢上许多的步伐走到东次间门口,挑帘而入。
陆明玉在榻上坐着呢,正月里晚上冷,她手里捧着暖炉,腿上盖着被子,瞧见晚归的丈夫,陆明玉关切问道:“祖母怎么样了?”
她脸上没有怒意,跟他揣测地完全不一样,楚行愣了一瞬才有些结巴地道:“祖母,祖母服了葛先生的药,神智总算恢复了,刚刚躺下,二叔在那边守着。”
言罢人已经到了榻前。
陆明玉掀开被子,挪到他身前,盘腿而坐,然后抓起他手。楚行的手平时都很暖,今晚却冷冰冰的,陆明玉特别心疼,把他手捂到怀里,她仰头看他,“祖母没事就好,你是不是还没用晚饭?”
她的小手暖呼呼的,温柔的询问更是让楚行从里到外都暖了过来,一把将人按到怀里,自责道:“阿暖,对不起,我跟你保证,绝不会再有下次。”下次祖母再因为庆王、陆筠的消息出事,他不会再给祖母迁怒妻子的机会。
陆明玉贴着他寒凉的外袍,好一会儿,才抬手抱住他。
其实刚回来时,她是挺委屈的,气太夫人,也有点迁怒楚行,甚至都想带女儿回娘家住两天。但看着女儿酷似楚行的丹凤眼,想到楚行对女儿的喜欢,一刻都舍不得离开眼前似的,陆明玉慢慢就冷静了下来。
谁家没有点糟心事呢,太夫人是太夫人,楚行是楚行,等哪天楚行自己惹她生气了,她再回娘家也不迟。
这会儿感受着楚行身上的冷,陆明玉就心疼了,劝他先上榻暖和暖和,隔着门帘吩咐采桑去传饭。知道他在那边无心用饭,她特意让厨房温着饭菜呢。
妻子这么好,楚行将人抱到腿上,除了抱着她,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好了,她们要进来了。”陆明玉喜欢被他抱着,但不能让丫鬟们看见啊。
楚行却不松手,采桑在门帘后通传,他直接让她们进来。
于是采桑、揽月端着食盒进门,一眼就看到了炕桌旁抱在一起的夫妻俩。
二女脸颊顿时变得比刚温好的饭菜还烫,摆好碗筷忙不迭出去了。
陆明玉轻轻捶他胸口。
楚行捏住她下巴,低头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