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两个不同的人,本是不同的剑与琴,却在剑吟琴声出现的那一刹那,如同两股水流汇作一处,潺潺而鸣,洗尽铅华,可将万般喧嚣归于平静,也可让所有异象悉数消散。
琴心剑魄与醉梦剑经相合,秦苍立于原地,出了一剑,但在空间大道的转化下,他这一剑足以抵得上千剑万剑,众多剑气在虚空中穿梭,与袅袅琴音一同萦绕此间,越骞以双钺所引发的大势在这琴声剑吟面前开始减弱,而其纷至沓来的异象也是随着秦苍手中沧澜剑的舞动而有些黯淡。
像极了无比失意在酒馆中喝的酩酊大醉的江湖落落狂生,连双眼中都仿佛倒映出了酒中乾坤,秦苍醉意之盛,已到了身形在虚空中连番漂移的地步,而他的剑亦是与他的人一样轻飘,若非他的手还紧握着沧澜剑的剑柄,没有松开丝毫气力,这把剑恐要脱手而去,飘然如羽化登仙。
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秦苍的意识还是无比清醒,他的剑也与他的人一样清醒,虽然看上去是在四周乱比划一通,随意变换轨迹,但通过空间大道的转化,秦苍所划出的每一道剑痕都是精准地刻在了越骞以双钺舞动所引发的种种异象上。
首当其冲的是那一头气势强盛的金发雄狮。
虽只是一道异象,并非本体,但此狮的威能还是相当强横,有一啸山河动,雄风撼九州之势,尤其是当它爪牙舞动,大口张开,以极致的速度向秦苍所在方向奔袭而来之时,它所具备的威势便是强到了极点。
胆量不足的修士怕是只要远远瞧上这一幕,都会吓得魂不附体,被无尽的恐惧支配全身。
然而对于早就凭手中之剑杀过不知胜过狮虎多少倍的凶兽的秦苍而言,这样的一幕根本起不到丝毫恫吓住他的作用,尤其是此刻他的身上还有醉梦真意萦绕之时。
酒酣胸胆尚开张,虽不是每个人饮酒之后都有着西北望射天狼的豪情与能力,但人在酒后的胆量的确要比寻常时期要强上许多。
凡人如此,修士同样如此。
嗤!
雄狮扑击而来,掠至秦苍身前,因为体型硕大的缘故,它这一跃便犹如黑云压城而来,将大半光亮遮蔽。
然而它能遮挡住外界的光亮,却无法遮蔽秦苍的魂力,所以它的身形始终都未能逃过秦苍的锁定,那一剑也不曾落空,甫一施展,便是从这雄狮的胸膛透过,无论是精准程度还是穿透力,这样的一剑在龙庭境强者之中都要属于最一流的水准。
以大势凝成的异象,并非血肉之躯,自然不会有血液随着这一剑造成的伤口流出,但对于幻化出的生灵而言,只要被人彻底斩破了虚妄,不管是动用意念也好,利器也罢,都不会再有再现的可能。
故而这一头金毛雄狮很快便彻底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之中。
越骞的手心微汗。
原本足可以操控四周大势的双钺似乎在一瞬间变得比先前沉重了数倍,导致他的手掌在流汗的同时还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这样的颤抖并非是出于恐惧,而是对于秦苍如今所拥有的实力所感受到的压迫造成。
劈、剁、刺、搂、抹、钩、云、片、斫、撩等基本技法,越骞早在先前舞动双钺的一瞬间便是完成,不同的技法代表着不同的威能,引发的异象也不同,金毛雄狮是他最先所引发的一道异象,威力算不得最强,在众多异象之中只能算作中上。
所以如果只是这一道异象被秦苍手中之剑攻破,越骞不会有如此程度的反应。
关键在于,继那道金毛雄狮异象被沧澜剑斩破之后,其他异象也无一能够幸免于难。
第二个被攻破的异象是仙人指路。
众多云团在双钺舞动所造成的重重气浪挤压之下,凝聚成了一道伟岸身影,看不清形貌,但周身所散发出的气息却是无比超然,似乎连最为复杂的因果线都无法缠绕在他的身上。
能跳出因果的自然不可能是神,因为神受凡人供奉信仰,虽不曾有几人真正见到过所谓的神,但凡是与呼风唤雨,拯救苍生等大事有关联的传说故事背后都不乏神的身影。
所以冥冥之中神早就成了凡人的一种思想寄托,有寄托,自然便有因果,无法跳出。
仙却不同,仙不食五谷,只饮朝露,不入红尘,只求得道。
所以仙道历来的主旨都是跳出因果,解除牵连之道。
用儒士书生的话来说,这叫独善其身,万般气运只系于一身,这自然能够超脱。
而与仙并列的神,则多出了一分兼济天下的厚重感。
凡人有善恶,神仙也分正邪,所以仙的独善其身与神的兼济天下所指代的都不是单独的个体,而是一个大致的群体。
细究之下,仙道的跳出因果之道其实与秦苍所求之道不谋而合,然而后者的信仰却始终是神,而不是仙,不是因为他心系苍生,想要与神一般兼济天下,而是仙的跳出因果要以不入红尘为代价,这是他无法接受的一点。
即便他在红尘中受过情劫,受过情伤,但若要他永生永世不踏入红尘之中,也是千难万难,原因无他,人的七情六欲从出生之时便已注定,不入红尘,是为绝情弃欲。
绝情弃欲,这在秦苍看来并非仙,并非人,也并非魔,而是尸。
一种有着心跳但却终日死气沉沉郁郁寡欢的尸。
第二百三十章 一剑断江(2/2)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