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蹲了下来，脸上带着笑容，干净又苍白，“你见过外面的世界？现在又是什么时候？”

    “外面的世界啊……”男人搓着下巴，“很大，很奇妙，很危险。不过我也只是看了冰山一角。比方说，那里的水很多都是蓝色的，有一种巨大的湖泊，你一眼看不到边际，而湖泊的水都是咸的。据说，那是海。又比如，有木制的，拖在马，牛身后的木盒子，可以载人，那叫车。你说什么时候？应该已经过了两百年了。”

    “哎呀呀，大家都老咯。”

    男孩没有继续听男人感慨，他似乎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

    “你要走了？”

    “嗯。”男孩没有回头，朝着某个方向远去，消失。

    “牛风，杨翼羽大叔。”几个孩子跑了过来。手上提着不少东西。两个守卫立刻从地上坐起，摆出严肃的样子。

    “呦，你们这些小伊拉今天怎么会过来，魄玉林的河水变蓝了么？”

    “大叔大叔，阿妈说大叔你们太辛苦了，让我们带点东西给你们。”一个黑呦呦的少年举着手中的东西，一只野兔，在守卫面前晃。

    “你是……哦，路卡卡家的。”被叫做牛风的守卫弯腰摸了摸少年的头，思索了半刻有些犹豫的说道。

    “没错！”少年点头。

    “给我们吃？”另一个叫做杨羽翼的守卫笑着问。

    “是的是的。”孩子们都举起手中的东西，一看有果子，有猎物，都是些吃的。

    “哈哈哈，这些伊拉，就是来看少族长的。”牛风拿走少年手中的野兔。“看可以，不过这些吃的都是我们的了。”

    “你这小子，还跟小孩子抢吃的。”杨翼羽捶了一把牛风，“野兔子留下，别的我们就不要了。”

    “哎哎哎，东西都收起来。族长规定了不能给他吃的。”

    “知道啦。”

    弋旭云坐在山洞里，跑？他想跑跑哪去？这个山洞周围十分光滑，山洞底部全是灰尘，很久没来人了。幸亏他们这里不经常下雨。头上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然后几个脑袋出现在小角天空中。

    “哎——弋旭云。”那个黝黑的少年双手形成喇叭，冲着弋旭云喊了一句。

    弋旭云不看那张脸都知道是路卡卡家里的那个小子。现在都直接叫名字啦，以前少族长，少族长叫的可顺口了。这小子就这样！

    “洞下面的空气不错吧。”另一个孩子帮腔。“砰！”一块石头砸了下来。

    “靠，你们几个想干嘛？想死么？告诉你们，等我出去……”“砰砰”又几块石头打断了弋旭云的喊叫。

    “等你出去？”一个孩子做起鬼脸，“呸！你出不去咯。我阿爹说了，塔塔木族要求族长处死你，不然他就要跟我们开战。族长现在还没有表态，不过我阿爹说答应是迟早的事。你这个少族长，很快就要死咯。”一块石头不偏不倚打在弋旭云头上，锋利的边缘划破了皮肤，血丝缓缓流了下来。

    死？弋旭云抱住头，却没有像平时那样哭喊，蜷缩起来。什么是死？像苏菲亚那样碎成血块？还是说像阿妈所说的那样，消失在世界，消失在土地里，消失在记忆里？没有死亡的人真的无法猜出死是什么样子，但谁都不想死。

    “咯咯咯咯——”孩子们都欢叫起来。

    “哎哎哎，他流血了！”一个孩子指着弋旭云惊呼。孩子们的欢呼立刻停止了。他们终究就是孩子，以前总是被弋旭云欺负，现在欺负欺负弋旭云觉得很爽。然而看见弋旭云流血却开始后怕了，万一族长发现自己家伊拉被打伤了，会不会惩罚他们？

    “没事，没事。”黝黑的男孩安抚大家，“大家装作没事的样子离开就好。”孩子们的脸立刻消失在小角天空。

    “呦，走啦！”

    “嗯，谢谢牛风大叔，杨翼羽大叔。”黝黑的少年答到，“少族长真可怜，什么时候能放了呀。”

    “你这小子到蛮讲义气啊！”牛风拍了拍大腿。“唉——不知道啊。”

    “快走吧，以后就别来这了？”杨翼羽挥了挥手。

    “好的，好的。”

    声音又消失了。弋旭云抬头看了看，又低下了头。　然后他动起来，戳着落在不远处的果实上。一只蛇癞果，林子里很平常的种类，已经沾满了泥灰，刚才随着那些石块一起扔下来的。所以是谁呢？是平时他经常照顾的娥娘家的，还是说那个看起来最不像的路卡卡家的。弋旭云拿起蛇癞果，拍了拍灰，藏进怀里。现在他还不饿。

    按理说以弋旭云之前的身份对这种果子应该直接扔的。但是，弋旭云并不像其他人看起来那么光鲜。在五岁之前他跟阿妈在一起，没有任何人在意，吃的喝的一切都十分简陋，即使死去也不会有人知道。然后，五岁就莫名其妙的当了少族长。那个男人给他一切最好的衣服，高贵的身份，丰富的食物，但是只是给他而已，这个男人有许多伊拉，他可能对他们其中某些特别疼爱，但对于他这个少族长不过是陌生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