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当一个人接连两次面临死神的邀请时,是否会遭遇跟我相似的感觉,死亡于浩渺如尘埃的个体是多么简单的事,所以不令人害怕,更谈不上敬畏。彼时,只需给弱小的身体喂一颗子弹便可死的干脆,何需用两把冰冷的枪口同时对准,我悲哀地想,我不怕死,我只是单纯地,留恋活着。
身体瘦小细长的我潜意识中承接了这份后果,然而却不愿不做最后一搏,若是这样,对我来说便是枉死,我竭力左右逃窜,不让敌人将我的身体当作活体靶练习射击,零星的子弹打在我的四周,一时间并没有让两名戎装男人得逞,其中一个咂嘴故意大声道:“靠还真看不出!这丫头真他娘的贼狡猾,像鼬鼠一样乱窜,子弹悠着点,打不死她我们就用别的方法整死她,到时候这小贼婆娘想要个痛快都不给。”
这两个粗旷的大男人面对一个未成年女孩,竟摆弄出一套流氓逻辑,退无可退的我抽出手中的乌金古刀,怒不可竭地瞪着对方。
“哎呦,小丫头,勇气可嘉,骨气也不小。”那个故意大声说话吓唬我的男子似乎被我挑起兴趣;“不枉费浪费了一些子弹,有趣有趣!”
然而这时,我的耳朵再一次不期然听到了那种嘶嘶的掠过枯草的细微之声,这种如在日常让我毛骨悚然的声音此刻却是再美妙不过。
两个走近的男人却浑然不觉,他们被我脸上的冷笑搞的莫名其妙,然后便是恼火:“嗨!这丫头八成是疯了,亏的这时候还笑的出来,我看我俩也是疯了,竟为了一个疯丫头浪费时间。”
“两位叔叔。”我眯起眼睛,“本来我打算用手中的这把刀自杀,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请你们转头看看另外两人现在怎么样了,不妨两位叔叔去查看一下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我冷静的话语未必没有威慑到他们,可他们二人也未必愿意同一个未成年女孩再较真,所以走到近处逼退我于山脊边缘,脚下是数丈嶙峋沟壑的地段前,两人不约而同收起手枪,用他们认为值当的方法了结我。
“靠!什么东西。”当那个习惯用语言恐吓人的家伙传来一声怪异大叫时,一条银色小家伙已经从对方的右耳钻进去,对方很快跳起来吵嚷着,这一点儿也不震撼,因为毒如蛇蝎,那条我暂且无法叫出名字的银色小蛇已经用它尖细的啮齿咬噬掉他的软骨神经,完全吮吸干甘甜如琼汁的鲜血和**。
连接三人的同样反应让幸存者不得不在骇然中反思事情的超出寻常,然而对方虽震惊不浅,却也强悍彪硬,早视我如凶煞恶敌;“去死!”他依然举枪射击,对准我的胸口便是精准一击,我本举在颈脖处的古刀遂然转移,用来抵挡子弹的袭击,一声砰然响声传来,胸前疼的似乎破碎,我从悬崖一头栽倒下去,上方也传来不期然的一声惨叫,我闭上眼睛,任凭自己身体在乱石山缝中翻滚,已无暇顾及。
再次睁开眼镜时,我连缓冲的机会都没有便随着啊的一声大口呼吸,猛然从地上站起身子,一股水流从我身上哗啦流淌泼下,是彻骨的冰冷将我惊醒。
原来不是地狱,属于人类的感知预示着我还活着,虽然滋味相当不好受,但总归,上天又眷顾了我一次。
我又咬牙俯下身去,从脚下一泓冰泉中摸索出我的古刀,然后抖抖索索着沿着漆黑的墙壁向前摸索。
我四下巡望,发现不远处闪动着微光,便立即加紧脚步跑去。走进了才发现这原来是一口深洞,口径很小,仅容一个人通行,好在我身材瘦小,一矮身就爬了进去。洞里面仍然全是积水,这水也不知道从哪里而来,我一脚踏下去身子便有一半没进了水里,有一阵冷到锥心刺骨的感觉传来,我卷缩着身子往前趟过去,所幸洞内渐渐变得宽敞,洞壁甚至不再是一开始的黑黝粗糙之感,我索性趟过去用手触摸,发现其面光滑细腻,完全不像天然形成的,越往前行,积水越来越少,壁面慢慢也发生了变化,摸起来的感觉好像有什么精雕细琢的纹样,我闭上眼睛,反复摩挲图案的纹路,心里猜忌着壁画上的可能是一群上古神兽之类的神灵,或者是龙犬,我们瑶族传说中祖先的化身。半晌后我终于踏上地面,浑身又是一阵哆嗦。
这时候我总算发现了不远处一个岔口处燃烧的火把子了,冷的要死的我欣喜不已,哆哆嗦嗦地靠近过去取暖,我以为我会死在敌人的枪下,然而胸前的疼痛感已经消失,浑身上下被碎石粗砾以及藤蔓枝桠折磨的酸痛不已然而都不致命,也是后来我才知道,我格挡在胸前的一刀竟然为我挡去一枪,再到很久以后的后来,我才最终知道,我为何会那么好运能挡去了这致命的一颗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