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青蚨引人(1/1)
作者:任紫陌
    这次诡谲的经历,让张君悦对待桑宁之前经历的一丝猜忌都烟消云散了,不仅仅是因为亲历过如斯离奇之事,而是随着时间推移,张君悦身体内所能感受到的叶起真越来越清晰,张君悦的面囊明显不同于叶起真的,叶起真的脸虽棱角柔和,且相貌多年不变,但历经年华,自然雕刻上岁月的沧桑,眼眸虽清澈,却早已古井不波,而张君悦是属于俊朗而阳光型,脸型有些匀润,唇红齿白,眼神活脱,眯眼笑起来的样子就更加讨人喜爱,仿佛注定会生在衣-食-精-致的富贵之家。

    “叶起真啊叶起真!”张君悦看着镜中的自己,喃喃自语:“你就像我身体内的另一个我,让我看到了愈来愈清晰的你。”

    再次回到多年前那个傍晚,身体基本恢复的年轻男子穿戴整齐,跟男主人简单告了别,将一个鼓鼓的大行囊背在身上,动身离开。

    “小伙子,你既不知道自己从何来,那也一定不知往何处去。你一个人无名无姓的,究竟要去哪里?如果没有去处,为何不留下来。”男主人忍不住问一句,善意的眼神终究带着不舍。

    年轻男子背影一滞,好像听懂了对方的话,却没有说什么,又继续大步前行。

    体量修长均称的年轻男子一个人不急不慢的走着,踩在脚下的碎石子发出粗粝的嘎嘎声,在蜿蜒曲折长满杂草的山路上显得有些突兀,然后只见他像迷了路一般停下脚步,闭目站在荒凉的小路中央,微微感受些什么。

    春末夏初的光景,微如蝇蚁的昆虫肆意飞扬,热闹非凡地构成了它们的王国。然而,却不见任何黑色虫点攀附在他干净的脸颊,只见他的唇角露出一点弯度,他忽而伸出长臂,动作娴雅间不知什么样的小昆虫已经夹在他修长的手指中间。

    手掌摊开,只见两只大小不一,形状像蝶非蝶,似蝉非蝉的青褐色小虫伏卧在他的手掌心。原来是两只青蚨,两只灵犀十足的小昆虫像立刻感受到目前的危急处境,只敢小心翼翼地折翅爬动,生怕被这个强大的物种一巴掌便拍的血肉模糊。

    年轻男子将一只手指放在昆虫脆弱的脊背上,口中念念有词。不多时,那只个头稍小的青蚨在男子的预料中振翅高飞,而个头稍大的母虫却一动不动,男子将母虫放在肩旁的位置,它依旧乖乖蛰伏着。

    桑宁从外面回来,胳膊里挎着一个藤萝篮子,装满了她半天采摘的药草。

    将药草搁置好,从水缸里给自己打了碗水咕咕喝下。

    她像往常开始将采集的药材分类,清洗,晾干,并且将几天前晒干的药草一点点放进药碾里,开始用小杵捣鼓起来,小小气力收获甚微,但她却做的很卖力认真。

    “小宁小宁,你在哪儿!”男主人的女儿急冲冲走来。

    “怎么了?”桑宁看她慌里慌张的样子,疑惑地问。

    “他,他还是走了。”女孩惆怅地说,俏丽的脸上浮出遮掩不去的失落,青春稚嫩的年纪,不懂相思才最相思,不懂隐藏才最真实,一览无余。

    桑宁哗啦一下丢掉工具,站起身来便有要追赶而去的念头,然而思索在她小脑瓜里争斗了一翻,她偃旗息鼓似的又殃殃坐下,继续捣鼓她的药材。

    “走就走吧,都是要走的。”小桑宁说的平静,衬托她一张幼嫩的脸蛋,怎么听怎么看都显现出入感。

    女孩可能被她的反差逗笑了,也可能看出了眼前的小女娃跟她同病相怜,睁眼瞧着小桑宁此时捣鼓药材的力气用的很大,还不忘用手臂倔强地抹一下脸。

    她像找到归属感一样扑哧一笑:“要去就去追吧,他长得可比我们寨子里那些男子都好看,不追出去可要后悔哦。”

    “你怎么不追。”桑宁反过来说,不见气力。

    “我跟你不一样,我还有阿爸阿妈。”

    女孩说完立即咬了咬嘴唇,忙愧疚着补充:“对不起小宁,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见桑宁也没在意,又接着说:“如果他对我跟对你一样好啊,我说不定就会私奔了。”一副少女异想天开的纯真表情。

    桑宁找到了男主人,男主人向村子南侧指了指,嘴里不知说了什么,桑宁跟他道了别,急忙赶了过去。

    少女一席话,让她重新燃起你去哪我也去哪儿的坚定念头,无论如何也不愿轻易被甩开。

    “每次你昏睡在外头时,都是他将你抱回来的,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你知道。寨里人都觉得他对你比所有人都好,否则为什么喜欢安静地跟着你,就好像怕你想不开一样。”

    桑宁大概知道一直往南的走向是要走出这里,需要经过一些稀稀落落的小村寨和集镇,踏上绵延不绝的十万大山,才能到达桑宁永远没有去过的外面世界。

    肩旁处的母虫青蚨开始抖动翅膀,发出颤动的嗡鸣,正缓慢向前的年轻男子不用看也觉察出异常,在时而茂密时而稀松如迷城的树林间停下脚步,长腿借力轻松反踏,三两步接连跳跃,便攀附在一颗粗大茂密的树冠之中,他也不急,将行李搁在一旁,身体半靠在结实的枝干上,闭眼休寐。

    一条黄黑相间的猫眼树蛇,从树干另一面逶迤而下,带有一定毒性的蛇信子来回吐纳。它优雅爬过男子黑色的大包裹,才不管来者是恶是善,也不管能不能成为腹中餐,面对这个比自己大出不知多少倍的闯入者,性格凶勐的夜间蛇种可能感觉腹地遭受侵犯,蛇信子伸吐更勤,高昂傲气的小脑袋,就要朝一动不动的男子袭来。

    突然,有着一双黑亮圆眼的小蛇停止不前,怒瞪的圆眼歪头好奇地打量面前这个奇怪的物种,有什么鉴定完毕,这条表情丰富的小蛇立即扭转屁股就要开溜,再也伸不出引以为傲的猩红小叉叉。

    年轻男子连眼睛都未睁开,伸手一勾,就将这条前一秒还神气活现的树蛇捏住七寸。

    “借你一用。”男子轻说一句,捏住蛇头,只用一只小拇指便挑开了它的后沟牙,然后将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猫眼蛇从树上扔了下去。

    一对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野鸳鸯正在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树林里畅汗淋漓爽快一把,淫-叫不止,一条瞠目结舌的小蛇吐着惨兮兮的蛇信子落在女子脱的光溜溜的翘臀上。

    “啊!” ‘惊喜’来的太突然,着实将这对野鸳鸯吓的不浅,正在野战的男人手忙脚乱连裤头都没拉上立刻先将蛇挥开,他的意思是还想再尽兴,但本就怕蛇的女子这时候又羞又怒,任男子再怎么好生劝说也无法再提起兴致。两人慌里慌张穿好衣服后,女人骂骂咧咧男人又哄又劝地渐行渐远。

    “总算清静了。”男子自言自语,重新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