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哪儿了？”

    樊婆站起身子，轻拭眼角，冷静地说；“国民动荡的年代，百姓们颠沛流离，又遭遇悍匪袭击，你们将流离失所的人群带进了那座天然的溶洞，叶陌他用生命去雕刻他心中的守护神，因为执念太深，在雕刻过程中，他将自己的灵魂融入青龙神兽，直到流尽生命中最后一滴血液，发誓要永远守护那些枉死的灵魂和那群无辜的百姓。”

    叶起真原本沉重的面容变得更加凝重，经过樊婆的点拨，他的脑海里又飞速似的闪过一个又一个的记忆断片，有点不受控制似的。原来在这个世上，他还有一位血肉至亲，并且就在不久前，两人以那种不可思议的方式见过面，那是他的亲哥哥。

    叶起真的双手捂住了头，似乎不忍重负，他咬着牙问道；“所以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更重要的事情？”

    樊婆目光坦然，而叶起真却觉得她正以一种宣判者的姿势对待自己；“不错，你忘记了重要的事情，桑宁，眼前这个小丫头，断不能再跟你在一起了。”

    叶起真面部的肌肉隐隐抽动，他没有问为什么，而是用不容置疑的坚定语气说道；“那我一定要把她带在身边呢。”

    “你们缘分未尽。可现在你们却互为羁绊，你硬是要跟她在一起，对你们都没有益处。”

    “这又是什么异能邪说，我凭什么相信你！”

    “呵呵。”樊婆依旧笑的轻松，语气也一如既往淡淡的；“你们叶家兄弟本身就是非常人可比，你们的血，甚至拥有起死回生之效，你却问我异能邪说，你信还是不信我，跟我没关系，但你却万不敢用小丫头的生命作赌注。这小丫头对你用情之深，即使处在昏睡中，潜意识里仍旧在惧怕你伤害自己，所以宁愿丢弃性命也要反抗你这种伤己行为。你天生体寒，不惧阴冷，而小丫头却只是肉体凡胎，意识体能都无法再承受在你身边。我也不妨告诉你，的确有几种方法可解。第一，同房，但我猜，你即使没有把她当妹妹，也不可能选择这个方法，她还太年幼，没有发育完善的身体将无法遭受这份罪孽；第二，我可以用我炼制的药，将她残留的意识彻底涣散，致以身体没有任何抵御感知能力，再加以你血液的药引，给她服下，让她在没有任何意识的情况下慢慢康复，只不过这种方法本身就极具破坏力，体内淤结清除的同时我不清除会留下何种致命隐患；第三种方法，就是你的事情了，我樊婆，也是炼药高手，那位对她下蛊毒的人定在我功夫之下，我有多少种救人的解药，就有多少种害人的毒药，如果你同意，我可以试着将你的天资打散，让你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你便可以将她一直带在身边了。”

    叶起真满腹忧郁地看着一旁的桑宁，樊婆说的这些办法，每一种都是让人置之死地而后生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一定要让他选，他会选择第三种，只是如果失去了所谓的天资，也就等于失去可以庇护生命的能力，他本就不在乎放弃一切，带着桑宁远走，但隐患就像时时发作的风湿痛折磨着久病成医的病人一样与自己如影随形，他未知的人生，依旧荆棘满路，这不像人人可能会碰上也可能碰不上的交通事故，他的劫数，是已经安排好的。

    “你是不是怕了？”樊婆轻声问到。

    “是，我是怕了，这么让人无奈。”叶起真说；“桑宁要好好的在我身边，一直好好的。”

    樊婆无声叹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给出的依旧是最初的建议，直白却不失真诚；“你可以将她交给我一段时间，八年后，我自会将一个健康美丽的年轻女子交还给你，你要做的，只是远离她这么简单，对你们彼此都是一件好事。”

    “这样做是很简单，从此以后，只需我一人度过漫长未知充满变数的日子。小宁她曾说过，离开我她会生不如死，我信！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怀疑过从这小丫头嘴里说出的话和从她眼睛里流露出的真实，所以当她决心跟着我时，我就已经把她视作自己生命的延伸。她最害怕我会有一天丢弃她，为此才让别人有机可趁，给她下了蛊毒。所以樊婆，你还会觉得，我会放放心心的，将她交给别人吗？”叶起真的叙说就像寒冬里的一缕阳光，带着苍凉而温暖的光辉，缓缓照进室内；“我选择第三种办法，按照你说的去做吧。”

    樊婆倒吸一口气，缓和的语气有了一丝显而易见的波澜；“这么做，真的值得吗？为了一个黄毛丫头。”

    “如果当初，我哥哥成全你的一片痴心，牺牲大义，与你厮守，你觉得值不值得。什么是值得？什么又是不值得？”

    “好！我答应你。”樊婆像是最终下定决心的那个人。

    当叶起真离开房门出去之后，樊婆一下子瘫倒在椅子上，病榻上的桑宁，眼角里溢出泪水。

    “你都听到了？”

    桑宁坐起了身子，将白色床褥裹在自己单薄娇小的身体上；“樊婆，这样做他会怎么样？”

    “他必定会，饱受削骨剥皮之痛，生不如死。”

    桑宁从床榻上下来，一下子跪在地上；“求求您，别让他这么做，千万别给他喝那种毒药。我会乖乖地留在您身边，听您差遣，只要不伤害到他。”

    樊婆嗟唏；“俗世红尘，痴男怨女。”

    她见桑宁跪在冰冷的地上，立刻过去将她扶起；“快起来，你的身体还很弱，地上太凉。”

    桑宁执拗地不肯起身，虔诚而倔强地恳求着，这一刻，天真和童趣已经彻底从她眼睛里消失不见了，这是她漫漫人生的零界点，她用生命的起死回生从孩子迅速成长为大人，过早展露出成年女子的眼神。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不在于我，全都看你怎么做了。”

    桑宁领会，对着樊婆深深磕头，泪水嘀嗒嗒地滴在地上；“感谢您救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