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斯身形矫健地从马一跃而下,阿古达木手按悬在腰间的弯刀刀柄紧随其后,二人步履匆匆地低头迈入了喀特斯部落的大帐。
帐乌纳巴图尔、哈剌不花和阿拉坦见到二人入内,不约而同地笑着站起身来,快步走前去,彼此热烈地拥抱,拍打着对方结实的肩膀。
巴尔斯金色的胡须贴近乌纳巴图尔的耳畔低声道:“客套的话我不多说了,你命帐其他无关的下人们都出去,我们五人有重要事情商谈。”
乌纳巴图尔怪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犹豫重重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诺大的营帐只剩下了他们五人。
巴尔斯很放松的样子与阿古达木并排和乌纳巴图尔及哈剌不花想向而坐,扭头笑着对阿拉坦道:“阿拉坦,别让我们干坐着啊,好酒好肉别吝啬都拿来,我们一起边吃边聊!”。
阿拉坦与乌纳巴图尔飞快地对视了一眼,哈哈大笑着出了房门。返回之后,空荡荡的帐房之便弥漫着酒肉的浓香。
巴尔斯爽快地与其他人同干了一碗酒,又刀起一块熟肉填进口有滋有味地大嚼起来,“咕咚”一声咽了下去,这才不慌不忙地开口道:“其实我早知道喀特斯勇士们战力极强,这两个月主要是训练两支队伍的协调配合,如今总算能够步调一致了!”。
他又将炯炯有神的目光投向了乌纳巴图尔问道:“巴图尔将军,我们提前规划好的所需物资、装备您准备的怎么样了?”。
乌纳巴图尔信心满满地答道:“你放心吧,都已妥当,开春之后,扫平沙尼部落可以说万事俱备了!”。
巴尔斯一手摸着自己的胡须,微笑着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我今天想告诉你们三位的是这件事:攻击时间不会等到来年开春,而是现在。首选攻击的目标也不是沙尼部落,而是瓦塔!”。
哈剌不花满脸疑问地俯下身子急切道:“可是,瓦塔部落距我方路途遥远,如果沙尼部落得到消息,断了我军后路,前后围攻,我们被动了!而且,沙尼部落更为可恨,擒贼当先擒王啊!”。
乌纳巴图尔伸手轻轻拍打着弟弟的肩膀劝道:“你让巴尔斯说完,大伙既然推举他做了联军总指挥,我们要加以绝对的信任!”。
巴尔斯感激地回望了乌纳巴图尔一眼,郑重地扭头说道:“不错,我们早放出风声开春进攻沙尼部落,那沙尼哈达应该早有准备。我收到了确切消息,沙尼哈达已传令瓦塔部落派遣绝大多数兵马汇聚沙尼部落,说不定此刻已挖好了无数个陷阱等着我们往里跳呢!”。
见大家都沉默不语,低头沉思,巴尔斯不慌不忙地刀了一块肉塞进嘴里,又端起酒碗“咕咚咚”灌了几口,摸了下胡须接着说道:“哈剌不花兄弟,你有一个重要任务,带领留下的部族勇士们热火朝天、大张旗鼓地训练,甚至可以伺机向沙尼部落方向佯动,吸引他们注意。而我与巴图尔将军、阿拉坦等率领联军骑兵长途奔袭,神不知鬼不觉地重拳出击瓦塔部落!”。
巴尔斯挺胸站起身来,意气风发地说道:“先灭了瓦塔有几大好处:一、避实击虚,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二、我联军只要狠狠地打出气势,草原各部落那些摇摆的墙头草会倒向我们,届时我们再集合所有力量痛击沙尼部落,更有必胜的把握。三、由于沙尼和瓦塔部落结盟,沙尼哈达不能见死不救,他只能被我们牵着鼻子走,整个战局的主动权将牢牢地把握在我们手里。”
哈剌不花拍案道:“好,这么定了!但是留守后方换别人吧,我要第一个持刀阵杀敌!”。说着,他一脸委屈地望向乌纳巴图尔恳求道:“怎么样,大哥,咱俩换换吧!”。
阿拉坦和乌纳巴图尔对视一眼,哈哈大笑。乌纳巴图尔抬手按住哈剌不花的肩头,微笑说道:“弟弟,巴尔斯是我们的总指挥,来之前我们可都讲好了,任何人不听将令,都是会掉脑袋的!”。
哈剌不花一时无语,又将乞求的眼神投向了巴尔斯。巴尔斯连忙满脸堆笑地挥手安慰道:“哈剌不花老弟,你放心吧!等我们灭了瓦塔,攻击沙尼部落的时候,我保证让你第一个冲去杀敌,不用担心你的弯刀尝不到荤腥。”
接着,他又抬手止住了众人的笑声,神情严肃地说道:“此事仅限于我们五人知晓,要严格保密,对手下将士也不要讲。对外更要宣称开春攻打沙尼部落。明天拂晓,我们集结人马,每位骑士只允许携带五日的干粮、饮水,开始长途奔袭!”。
次日凌晨,悬挂东方天际的启明星在寒风熠熠生辉,黑压压望不到尽头的联军战马在原野疾驰,马蹄声声,马的骑士们手握弯刀却始终保持着肃杀的静默。人马过处,如一阵狂风席卷了整个荒原。
瓦塔部落奔袭战,拉开了草原部落混战的序幕,点燃了部族间仇恨厮杀地熊熊烈焰。这一把大火,将包括草原四大部落在内的绝大多数部落悉数卷入其,许多大大小小的部落在这场大火最终化为灰烬。
大齐飞虹关内。马钰将军微眯凤眼,表情严肃地举起酒杯,面对数十个精神抖擞的兵士说道:“弟兄们,我们共同干了杯酒,算是我马某为你们壮行,希望你们早去早回!我已收到朝廷兵部命令,来年开春,我骠骑营将杀回关内,平定盘踞在青州、平州一带的红巾乱匪。男儿誓死为家国,你们肩的担子不轻。趁着红巾匪寇刚刚占据青州,一片混乱,你们要摸清贼军的兵力部署、配置,为我军最终的战略规划提供第一手真实情报!”。
他又低头叮咛为首的将领道:“这次你带出去的兄弟都是百里挑一,精挑细选的,路及行动过程一定要注意安全,避免与贼寇发生直接冲突。回来的时候一个都不能少,否则拿你是问!”。
那员将领昂首挺胸高声答道:“大帅尽管一万个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白发苍苍的严老将军对自己亲手训练出的部队信心满满,对消灭太平乱匪也十拿九稳。但最近让他着急火的是,粮草的筹集却是进展缓慢,按他的脾气,早已有一堆脑袋滚落在地了。但牵涉到各级职官吏,他鞭长莫及,只能自己独自生闷气。
严家骏亲手为父亲端了一盏茶来,双手递给父亲,看到老人气呼呼的样子,忍不住出言劝道:“父亲大人不必着急火,这出兵剿灭乱匪又不是您一个人的事,保重自己的身体要紧!近几年各地灾害不断,国库空虚,粮草一时半会儿难以凑齐也是情有可原,大不了凑齐了再出兵不迟!”。
不劝还好,这番话一出口立马像捅开了火山口,严老将军顿时怒目圆睁,火冒三丈。
他对着严家骏咆哮道:“无知小儿,信口雌黄!那太平乱匪已经开国立朝了,与我大齐王朝分庭抗礼,气焰何其嚣张!不尽早铲除,你还等着他们再次杀到大都来?!此贼不除,老夫死不瞑目!黄泉之下也会愧对先皇圣恩!”。
严家骏吓得跪倒在地,不敢吱声了。
停了好大一会儿,严老将军长长吐了口气,手捋厚重的银白胡须,放缓语气抬手道:“你起来吧!为父知道不关你的事,只是一时胸郁闷,倒冲你发了一通邪火。念在为父老迈昏庸,你也别往心里去。”
严家骏连忙叩头起身,垂手而立,却是迟迟不肯离去。
严老将军微微一笑,扫了严家骏一眼说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藏着掖着了!”。
严家骏犹豫着再次微微施礼道:“父亲大人,孩儿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是朝堂之有人在圣面前弹劾您老与太宰大人,被圣驳回了,还罚了弹劾官员一年的俸禄。孩儿……孩儿担心无风不起浪,恐怕朝有人会对父亲大人不利。”
严老将军捋须哈哈一笑,不屑地说道:“朝堂之总有些人天天吃饱了撑的,闲来无事乱嚼舌头,如市井闲妇一般。老夫才没那闲工夫搭理这种小人呢!”。
严家骏焦急道:“孩儿的意思是父亲大人也一大把年纪了,行事不可太过锋芒毕露,给奸佞小人落下什么诬陷的口实。”
严老将军一抖袍袖,挺身而起,高声道:“老夫行事光明磊落,随便他人栽赃陷害。戎马一生,自认问心无愧。军旅之,婆婆妈妈,瞻前顾后干脆什么事也别干了!再说了,为父都土埋到脖颈的年纪了,你要我谨小慎微,夹起尾巴做人?干脆现在拿把刀砍了我得了!只要来年老夫统帅大军,将太平乱匪一举荡平,那些龌龊小人会统统给我闭嘴!”。
严家骏轻轻叹了口气,深施一礼,转身退了下去。
.l/book/42/42135/i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