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潮道：“小女子不是顺风耳，应该听到什么动静呢？”

    贺敬森顿了会儿，忽然喝道：“众衙役，将这一男一女带回去，本官要亲自审问。”

    衙役异口同声说“是”，正要动手，毕云深正色道：“慢着!平白无故拿人，贺大人连个理由都没有吗？”

    贺敬森因上回在如意阁，被毕云深说得下不了台，一直怀恨在心，今儿得天助，终于可以好好泄愤了。他瞥一眼毕云深，冷冷道：“如意阁一夜被焚，百十余人下落不明，那晚若不是本官临时有事，并未前去，恐怕这会儿已遭不测。而唯独你们二人毫发未损，可别说跟如意阁一事没有关系。”

    毕云深含笑道：“贺大人所说，似乎很有道理，不过仔细一想，破绽百出。”

    贺敬森面色一沉道：“你倒是说说，有何错漏。”

    “贺大人看到在下与玉潮姑娘活生生站在这里，而其他人下落不明，于是妄加推测我二人有嫌疑。在下就奇怪了，当晚贺大人您自己为什么突然、凑巧有事，不能参加竞宝赛而躲过一劫。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儿，如果有，那么你不能随便抓人；如果没有，那么大人的嫌疑不比我们轻!”

    贺敬森脸色涨怒，瞪眼注视毕云深，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想摆毕云深一道又是不成。

    姜玉潮一旁道：“贺大人查案心切，相信终能找到证据，使案情得以水落石出。如意阁事件不仅是朝廷的大案，也是江湖大案，其中利害关系，贺大人应该很清楚。”她言下之意便是：我与毕云深身系江湖，你办案子可得拿捏好分寸。

    贺敬森行走官场江湖两道，怎会听不出她的深意，暗自思忖着。这时，店内老板忽然一眨眼，叫道：“知府大人，这位女子还有同行的人，天没亮就走了。”

    姜玉潮秀眉微蹙，暗道不好，这店老板偏偏这时候提起师父铁三娘子。

    贺敬森目光锐利，与店老板道：“你仔细说。”

    “是。”店老板上前一步说道：“小人记得，是一位秀丽端庄的妇人，四十来岁，抱着个铁琵琶，又似风尘中人又像大家贵妇，昨晚上投宿的，与这位女子住一间房，寅时刚过就匆匆结账走了。”

    贺敬森阴鸷的双眼盯上姜玉潮：“姑娘解释一下吧。”

    姜玉潮挺直身板，丝毫无所畏惧道：“我师父铁三娘子去江南游玩，途经扬州，住宿一宿。我与师父碰巧相遇，师父她早起赶路，有何不妥吗？”

    贺敬森哪里会轻易放过她，踱到椅子前缓缓坐下，有了铁三娘子这个人，还怕扣不下他俩人吗。这位碧海仙客姜玉潮姑娘，“一曲弄潮引，小鬼要醒醒。”她只惩戒江湖败类，甚少与人交际，对江湖上诡诈百出的人心，不是还没有借察言观色而防患于未然的经验，只是以她的性格，实在懒得过多迂回。

    贺敬森说道：“客店出了人命案，案情复杂，还请毕先生和姜姑娘道衙门走一趟。”

    知府大衙内——

    贺敬森高高在上，正襟危坐，走了一遍“堂下何人，报上名来”的程序，贺敬森忙不及一拍惊堂木道：“姜玉潮，本官问你，昨晚子时，你和铁三娘子在何处干些什么？”

    “回大人话，家师在房内休息，小女子跟踪店内假伙计，发现其真实身份是鬼门关杀手十九郎，正是他杀的人。”

    贺敬森道：“你个小小女子，在客店还说晚间并未听见任何动静，怎么一到大堂就改口了？这让本官如何相信你的话。”

    姜玉潮道：“我现在说出事情真相，望大人查明案情，还死者公道。死者白四，人称瘦狐狸，头颅被砍，鬼门关杀手十九郎惯用兵器是刀。大人见多识广，我姜玉潮只用玉笛为兵器，砍不了人头吧。”

    贺敬森笑笑道：“谁说是你杀人了？凶手杀了人，当然不会继续留在客店了，本官怀疑的，是你师父，铁三娘子。”

    姜玉潮冷笑道：“江湖人人皆知，家师使铁琵琶，以师父的身手，要杀一个白四，根本用不着兵器。”

    贺敬森稀疏的眉毛舒展道：“为了掩饰身份，拿把刀杀人也不是难事吧。”

    “你没有证据证明是我师父杀人。”

    “同样，也没有证据证明你师父不是凶手。铁三娘子武艺超群，行踪不定，为了更快将她捉拿上堂，本官只好暂时扣押你二人。青峰山人与碧海仙客最是嫉恶如仇、心存正义的，想必为了破案，还百姓安宁，一定不会拒绝吧。”

    “你——”姜玉潮怒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贺敬森心里头喜得小心肝儿都快浮出来了，毕云深冷冷道：“和尚打伞，无法无天了。公堂之上，仗势弄权，好大的本事啊!”

    贺敬森笑道：“这里我说了算，管你是江湖上何等有名的人物，本官照样赏你几下杀威棒，官儿大的好处，今儿你也算是见识了吧。”

    “呵，官职再大，大字顶上还横着一把剑，就是朗朗青天!”毕云深威严喝道，一腔正气充斥胸口，贺敬森不由一怔，脑门上挂下两滴冷汗，就连姜玉潮也从没见过他这样澎湃的气魄，一直都风流蕴藉的青峰山人竟也有这样慷慨激昂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