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车内的人都没了声息，忽然，车灯被关闭。几秒后，血腥味退去，车灯又亮起来。

    坐在车内的人没有了次的那种反应，全都死气沉沉的，坐在座位一动不动。

    良久，秋子哽咽的声音传出来，越来越多的哭声响起。

    我看到了秋子记忆的东西。他想起了自己参与过的斗殴。那是他第一次打架，被自己认的大哥塞了一把刀在手，那个大哥告诉他，见人砍行了。他挥舞的刀看到了人，见了血，这让他吓破了胆子。被他砍到的人只是蹭破了皮，反手给了他一拳头，将他打晕过去。后来，秋子不打架了，当起了扒手，也偷自行车，被警察抓了好几次，却只是拘留，没有坐过牢。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看向了另外五个人。

    那五个人脸色忽青忽白，都陷入了极度的恐惧，动弹不得。

    歪嘴先回过神，冷静下来，抹了一把脸，变得面无表情。

    “给我拿包粉。”歪嘴对秋子道，骂了一声，“老子死前也快活一下！”

    他的主意被其他人接受。

    几个人拆了蛇皮袋，分了里面的毒品，将车内弄得乌烟瘴气。

    我看着他们脸露出迷醉的表情。

    之前，他们使用这些毒品都没有效果，怎么这会儿出现反应了？

    我看向了秋子。

    秋子的意识是混沌的，真像是吸了毒。

    不一会儿，老三咯咯咯地怪笑起来。小头目则是嘴歪眼斜，发出了哼哧哼哧的笑声。这笑声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几个人都怪笑着。笑着笑着，他们抽出了刀，一下下切开了自己的身体，迷醉地看着自己的鲜血和肌理。

    车内，又一次成了地狱。这样恐怖的场景没有止住他们的笑声，他们嘻嘻哈哈地，将自己的身体剖开，捣烂内脏。

    在鲜血流干净之前，我看到他们骤然变化的脸色。

    他们惨叫着，倒在座椅，痛苦呻吟。死亡的过程很缓慢，看着自己血液流尽，他们才慢慢失去了所有意识。

    车灯又熄灭了。然后，又亮起。

    所有人都变得麻木，默不吭声。

    没有哭，没有人说话，这样静静坐着，好像一群僵尸。

    时间在此刻凝固。

    先说话的仍然是歪嘴。

    歪嘴说道：“我砍死过人。”

    他打破了沉默，却无人接话。

    “走在路，碰到个人。我当时毒瘾发了，没钱，走路想要抢钱。看到个人，砍了他。人大概是死了。我拿了钱跑，也没管。”歪嘴说着，扯扯嘴的豁口，“现在是报应了啊。”

    几分钟后，他看向了那个小头目，“宋哥，你也砍过人吧？”

    那个小头目冷冷看了眼歪嘴，“是啊，十几岁的时候砍了人，进了少管所，后来出来，又砍过几个，进了里面，那些小兔崽子还得叫我一声头、叫我一声头呢。你们不是早知道了吗？”

    这小头目对此颇为自得，和人聊天总要吹嘘几句。

    歪嘴看向其他人，“你们呢？”

    秋子低声道：“我也……没死，那个人没死，……被我划拉了一下……”

    小平头接着道：“我削了我爸一刀。他想绑着我，爸我关在家里面。我毒瘾发了，砍了他的手。”他笑了笑，“后来，他们不敢管我了。我问他们要钱，他们不给，我翻了家里面，他们也不敢吱声。让我找到了钱，削他们一顿。”

    我皱起眉头。

    老三呼了口气，“我砍过我那娘们一下。吵架，她先动了刀子，我抢过来，给了她一下。”他跟小平头一样，说着笑起来，“那以后，她也不敢跟我吵了。不待见我，带着小孩回娘家。啧——”

    歪嘴看向了鸟窝头。

    鸟窝头抬抬眼皮，“一样。我砍了个家，抢了他的货。”

    一车人忽然都笑起来。

    “行啊。凑了我们这一车，还真不容易啊。”

    “哪是不容易？随便街晃悠几圈，不能找到了吗？”

    他们说着，又骂了起来。

    “砍死人的那么几个。这完全不对啊。”歪嘴困扰地说道，“我们这他妈到底得罪哪尊大神了？”

    “那个伐木场……”秋子开口。

    “去他娘的伐木场！那明显是吓唬我们的！”小头目吼了一声。

    我发觉这几个人已经理清了思路，又开始琢磨起要怎么求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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