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小琴的眉眼柔和下来,手指抚摸照片,“我想要听听他的声音,想要听听他的声音……”
她重复了一遍,手指仍然在摩挲相片上的新郎。
胖子呼了口气。
瘦子张口,欲言又止。
我还算平静,“你一直在找电话亭。有什么线索吗?”
虞小琴摇头,“只是找。路上的电话亭,一个……两个……拆掉了……一直找……”
“然后就找到了这里?”
“市区,没有了。”
市区里的市容建设一定是最先开始,也是执行最严格的。郊区的情况就未必了。
有些市区内拆掉的设施,在郊区还能看到身影。可能荒废了,没人管理,也没人来拆,也可能因为周边环境,还在使用。同样的公共设施,在市区和郊区往往有两种运营方案。就拿公交来说,郊区会有专门的短途公交,带有特殊的涂装和牌照,线路名称也区别于市区的那些公交线路。这意味着它们不能进入市区,收费也有所不同。
虞小琴没有掌握多少线索,但这个寻找的过程,还是有一定理性和逻辑的。她没有彻底疯掉。
“你什么时候找到这个电话亭的?”我问道。
“18年。”虞小琴的记忆力也没什么问题。
“怎么找到的?”我又问道。
虞小琴脸上好像焕发了光彩,“住在这,每天,到街上。听到了,电话……电话铃声。就是那个……突然响起来。我回过头……啊……”
她好似陷入了甜蜜幸福的回忆中,眼睛都像小孩子的双眼,闪闪发亮。
我大概能想象到那样的情景。
她日复一日、年复一日地寻找,如无头苍蝇,走在大街小巷。
市区里的电话亭拆掉了,她肯定有过恐慌。她开始往郊区搬迁,住在一些城乡结合部。那种地方,一般都是群租,环境脏乱差,无人管理,也没人能管理好。但只有那种地方,才会保留一些电话亭。
大多数电话亭应该变成垃圾箱了。
我不知道虞小琴有没有失望、放弃的时候,但她最终还是等到了那个电话铃声。
可能听到铃声的时候,她还在一种颓丧的情绪中,但那个铃声一定让她重新活了过来。
然后,她便看到了那个旧电话亭。
“你接到电话了?”我问道。
虞小琴摇摇头,失神道:“摔跤,错过……了……”
她当时恐怕是过于激动了。冲过的时候,摔了一跤,再爬起来的时候,电话铃声已经停止。
“我拿起来,没声音。打不出去。我在里面等。不见了……警察……”虞小琴吃力地说道,有些语无伦次。
“你是在里面睡着了吗?”胖子问道。
虞小琴点头。
“然后电话亭消失了,你被警察发现了?”胖子追问。
虞小琴再次点头,“第二天,再去……”她的脸上又有了光彩。
“你接到了电话?”我已经有了答案。
虞小琴脸上是幸福的微笑,眼眶中有晶莹的泪水,“啊……接到了……”
“你老公和你说了什么?”我问道。
虞小琴垂下眼,“没有……我听到他的声音,他喊了我。我一直哭。没听到……后来,又睡着了……”
我不禁皱起了眉头,“两次都睡着,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虞小琴愣住了。
她显然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