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过后的天空总是比较干净,碧蓝的天空连一朵云都见不着,空气中散发着泥土的芳香。
独步天已经走了,左二爷拖着疲惫的身子开始在厨房忙碌,他已经四天没睡觉了。他要确保儿子在醒来的时候能吃上他最爱吃的打卤面,虽然他只有一只左手,但是却丝毫不影响他的操作,他已经不记得用这只左手为自己的儿子做了多少他爱吃的东西了。
左顾体内的寒气和往常一样,很有规律,雨一来它便来,雨停了它也退走了。今天左顾起的很早,他已经在床上躺了三天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外面呼吸新鲜空气。李家庄这片地域属于多山地带,这里的山很高,左顾家所在的这座山在身高上却是个另类,相比于其它山,这座山就像一个小土包,所以李家庄的人连名字都懒得给它起。
左顾家并不富有,关于这一点,从他家的房子就能看得出,三间草房立在悬崖边上,看起来简直比村口的云门客栈还要随意,就连左顾都在怀疑它会不会被风吹走,不过自打左顾记事起这房子就已经立在这里了,经过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打,它依然像一个无赖一样立在悬崖边上。
在左顾心目中这房子可不是无赖,它和自己的父亲一样伟岸。左顾又像往常一样坐在房顶上,这里是左顾最喜欢待的地方,在这儿可以看到整个李家庄,他甚至可以看到山下的李二娃在偷隔壁李三爷的花生、村口又有一辆马车路过、云门客栈中李贵又在和他的媳妇儿吵架,他觉得这里简直可以算是整个李家庄最有趣的地方,如果看得累了他就躺在毛草上睡觉,这时他又觉得这地方就像父亲的臂弯一样,温暖而结实。
左顾很少下山,在这个村里没有一个人是和他同龄的,年龄相差最近的要么比他大两岁,要么比他小两岁,所以他连一个小伙伴都没有。这十七年里,只有他体内的寒气会在下雨天来看他,剩下的就只有一把刻刀和他房间里的一摞书了。左顾很喜欢这些书,更喜欢书里的故事,这些故事讲的都是关于武者的,左顾一直很向往故事里的世界,他可以翻来覆去的看这些书,书里的文字他倒着都能背出来。
左二爷已经做好了打卤面,每次左顾从冰天雪地中活过来他都要做一碗打卤面,这是左顾最爱吃的。
“爹的手艺都可以和飞燕楼的厨师一较高下了。”
“爹这辈子都还没尝过飞燕楼的东西,你这个小马屁精。”
左二爷笑了起来,他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皱纹都消失不见了,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看起来才像是一个三十九岁的中年人。飞燕楼是忘川城中最有名的酒楼,忘川城附近八百里没有一个人不知道的,可是真正能走进酒楼的却没有几个,莫说左二爷没吃过里面的东西,就是在整个李家庄也找不出半个踩过飞燕楼地板的人,左顾当然更没有吃过飞燕楼的东西了,但是他就是觉得左二爷做的打卤面是天下间最好吃的东西,飞燕楼就算再出名一百倍也是比不上的。
离李家庄东面十里地的地方有一座山,这座山是这附近最高的山,被附近的村名民奉为神山,神山的最高峰命为抱天峰,附近的村民有一个习俗,不管家里是死了爹还是生了娃,总之不管家里发生了丧事还是喜事,他们都要到抱天峰上去进贡、祭拜神山。这些年来左二爷自己都记不清往抱天峰上跑了多少次了,每次左顾从寒气的折磨中捡回一条命他都要往抱天峰上跑一趟,这一次当然也没有列外,但这一次却有些不同,左二爷将左顾也带来了。
从神山脚下一路向上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即使是冬天,这里的树木都不会枯萎,也许这就是附近的村民将之视为神山的原因吧。雨已经停了三天了,路上的小水坑还没有干,上山的路并不好走,左顾苍白的脸上挂着汗珠,他紧跟在左二爷身后,这是他第一次爬上神山,据说抱天峰上常年积雪,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雪是什么样子,他想亲眼看看雪的容貌。
抱天峰没有让左顾失望,抱天峰顶并没有树木,有的只是满地的积雪,左顾实在无法相信世间还能有如此纯洁的白色,满地的白雪在阳光的照射下直刺的人眼睛生疼。忽然,左顾看见前方有一个条像是枯树枝一样的东西插在雪地里,在这满地的白色里显得分外扎眼,他这才发现旁边的左二爷早已望着那跟“枯树枝”出了神,双脚更是不自主的往前方挪动。
“爹”
左顾开口叫了一声,试图将左二爷叫住,左二爷像是没有听到,就像被前方那根“枯树枝”吸走了魂魄一般,左顾只好跟上。走的近了左顾才发现,这那儿是什么枯树枝,这分明就是一柄剑,一柄破剑,黑色的铁锈早已不满剑柄,剑鞘是用木头做的,剑鞘上到处都虫洞,这柄剑已经破的不成样子了,看样子这柄剑被人插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令人奇怪的是这柄破剑的四周连一片雪都没有,左顾也不禁看得了。
“师兄,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拿起这柄青木剑。”
正当左顾父子二人对着前方雪地上的那柄破剑发呆时,一道声音突然从二人身后传来,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左顾父子二人身后,此人一身白衣,眼角两道剑眉斜卧,双眼清冷而明亮,面如刀削,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冷冽的气息,他的背上背着一柄剑,乌黑的剑鞘透着渗人的乌光,剑鞘里像是包裹着一块万年寒冰,他的剑似乎和他一样冷,这人不是三天前在云门客栈吃饭的那人又是谁呢?
左二爷还是盯着前面那柄插在雪地里的破剑,连头都没有回。
“三天前的约定是否还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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