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老四叹了口气，有件事，我一直不知怎么跟你说。”林萧看他这模样，才想到梅老四要说的孜然是一件十分且重要隐秘的事。他不动声色地看着梅老四，期待着他的下文。梅老四还是想了一会儿，接着说：“这次我来这儿，不是因为身体出了问题，而是这儿，”他指了指心口处，“心里有事啊。”语气沉重，神情复杂，林萧知道他要说到重点了，就没有说话，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梅老四继续说：“你知道的，刘长海与我关系很好，有几十年的交情了。我们好的时候，真的像亲兄弟一样，那时我刚开始做这些事，他在官场上也刚刚站住脚。我们都想好好地干出一番事业，什么事都互相商量，帮忙，也不全是人家说的官商勾结，利益交换，我们确实有感情啊。我拿他当兄弟，连老婆都不知道的事也跟他说，他也是，给谁送礼送多少都跟我商量。

    可是等他当了市委领导后，不知怎么就变了，我就觉得在他跟前矮半头了。虽然他也常来找我，在一起喝酒，但怎么也不能像从前那样了，不知是我变了，还是他变了。”林萧觉得梅老四跟他谈这个，是没把他当外人，这些都是掏心窝子话。是要让他明白他和刘长海之间的历史，知道这些才能理解他的处境。

    对于这些一中，林萧无法作出评价，他只好应付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在认真听。梅老四回想往事，感慨万千：“近来这些天，刘书记常来找我，你也见过，应该能感觉到我们见面就吵架，再见面还吵。因为他在我的公司投了一笔钱，现在他要撤资。这笔钱数额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我是一下子拿不出来的。于是他就急，就吵。

    当时我也不知道他打算跑路，就觉得这人欺人太甚，心里也很恼火，态度也没有以前那么好，他认为我是有钱不给他，所以两人就闹僵了，但还不到翻脸的地步，彼此都留着点脸面。”林萧也觉得这是明智的，风水轮流转，谁也不知道谁会怎么样，当然要给自己留条后路。还能说句话，就有了改善的余地，如果连话也不能说，成了仇敌，再回头就费劲了。

    林萧心里想着，嘴里还是没有说什么，他还没有听出来这里的利害关系，不知道刘长海到底在梅老四手里放了多少钱，值得两人吵成这样，甚至刘长海到了机场还打电话把梅老四骂了一顿。他还在等待下文。

    梅老四也不管他知不知道，爱不爱听，今天是打定主意要跟他讲这事，就一定要说完。

    他接着说：“在临走之前，刘长海又来找我了，我也感觉到那天他有些反常，但没想到他马上就要跑，他要得很急，连一刻也等不及的样子，非要立马拿到钱，当时我的手里只有五十万，就给了他。没想到，他拿了这五十万就走了。”

    听到这里，林萧才弄清了梅老四与刘长海之间的恩恩怨怨，想不到自己一直追查的事情今天从梅老四的嘴里说了出来。梅老四终于把这件事说了出来，长出了一口气，也说得累了，闭上眼睛躺着不动。

    他想到刘长海在机场给他打的电话，不禁觉得有点对不起这位老朋友，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太绝情了，悲从中来，两滴浑浊的老泪从眼角滚下。林萧看着，也觉得这梅老四是动了真感情了，但刘长海到底给了他多少钱？这笔钱刘长海是拿不回去了，他吞了刘长海多少钱？刘长海会善罢甘休吗？

    看着梅老四那张疲惫的脸，他还是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刘长海虽然出去了，但你觉得他还会回来找你吗？”

    梅老四猛地睁开眼：“我也是我担心的事，上边调查他，这跟我没有多大关系，我相信刘长海不会跟任何人说这件事的。但刘长海也不是个能吃亏的人，钱太多，他一定会来找我的，你说怎么办？”

    林萧觉得问题的关键是梅老四拿了刘长海多少钱，使他甘愿冒着被抓到的危险回来找梅老四，他想问问梅老四，但他想问了梅老四也不会说的。这笔钱一定很多，多到梅老四不敢说，几百万？几千万？几亿？他不敢再往下想，如果到了这个数字，那刘长海就是拼了命也会回来的，就是回不来，他也会通过其他途径来找梅老四的，这梅老四拿了人家的钱能不能花得到还不好说。

    这可能也是梅老四跟自己说这件事的原因，说了，自己就要替他担一些责任，保证他的安全。理清了这里面的厉害关系，他问梅老四：“我想听听梅爷的主意。”

    梅老四抬起手，慢慢地向后梳着头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在大兴有几处产业，可是也不能变成钱。如果不要，这里面永远有刘长海的一份，如果来要，我也拿不出来。”话没明说，林萧听出来了，梅老四的意思就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本事来拿吧。

    至于能不能拿走，就看你林萧的了。林萧无意之中接了这个烫手的山芋，拿也不是，吃也不是，但不接也不是。他看着面前这个一月前还生龙活虎的梅老四，现在却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又是可怜又是可恨。早知现在何必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