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家家传的武功,分为两部分,一乃心法也就是呼吸吐纳之法,一乃刀法。呼吸吐纳法与现在世面上普遍流传的心法大同小异,刀法却是有些与众不同,没有太多说道,只有四个刀势。
龙玉从小,便在父亲的教导下读书认字习练刀法。
龙玉怒目圆瞪,将刀慢慢举过头顶,刀身与地面平行,前手实握,后手虚拿,步子也换成了弓步,身子稍微前倾,浑身绷得紧紧的,犹如一张大弓,这便是刀法中的劈砍刀势。龙玉配合着心法,集中精神,不断的微调身体的姿态。大概两个时辰后,只听见短促的啸音,龙玉却是将积蓄了许久的刀势劈了出去,刀尖离地面三寸,刀带起的风将地面吹得干干净净,地面青石板靠近刀尖的地方有条淡淡的白印。
“呼--”龙玉慢慢的呼出了胸肺中的浊气,放松紧绷太久的肌肉,回身捡起地上的刀鞘,左手虎口贴着刀鞘,右手提刀顺着虎口就把刀收进刀鞘。龙玉走进堂屋,又将刀轻轻放回香案。出了堂屋,龙玉看了看日头,已是正午时分。
龙玉母亲这时从厨房走了出来“练完了?自从这把刀回来,你就跟着了魔一样的。快去舀水把手洗了,我去给你盛饭”
“恩,这世道,总得有点本事才行”说罢,龙玉进了厨房揭开水缸,用葫芦瓢舀了一瓢水喝了几口,然后洗起手来。
“本事,你爹本事大,练了三十多年,把自己的命都丢给外边,你也想学你爹?”龙玉娘将盛好的干饭放在桌上,不满的瞪着龙玉。
“嘿嘿”龙玉盖回水缸,湿漉漉的双手随意的用抹布擦了几下,干笑几声,却是不想和母亲顶嘴。
龙玉坐到板凳上,端起桌上的饭,看着桌上的菜,有些纳闷的说到:“娘,怎么又吃狍子肉,现在山上的野物越来越少,这狍子还是两月前下的套子套住的,你不是说狍子要留些过年再吃吗?”
“又不是天天吃,娘有分寸,你这天天练刀,天天吃野菜,身体怎么受得住”说罢,龙玉娘夹起最大的那块肉塞进龙玉碗里。
“娘,你也吃,别光吃饭,你老是自己舍不得吃,你不吃,儿子怎么吃得下。”龙玉也夹起几块肉硬塞到母亲碗里。
母子俩正吃着饭,屋外传来了敲锣的声音,龙玉皱了皱眉头,放下碗筷,来到了院子边上。看到屋边的大道上矗立着三个骑士,身着巡检司的服饰,斜襟红边的黑色长袍,腰上配着腰刀,马鞍一侧有两个挂钩,安放着长枪,枪有一丈。
当中一个骑士看见龙玉出来,便停止敲锣,将锣挂在马鞍上,无奈的笑了笑,对着龙玉说道:“玉哥儿,今年的粮税你们村每家每户都要加一斗,并且要这个月底之前交粮,我前来告知你一声。”
“王虎大哥,你们先上来喝点水。往年不都是秋收过后才征粮,今年为何如此早,现下才五月。”龙玉招了招手,对着几个差人说道。
“也好,走了半天,葫芦里的水也没了,挨家挨户通传,嗓子也快冒烟了,正好在你家灌点水喝,待我喝完水再与你细说。”王虎说话的同时,带着两个巡丁取下大腿边上挂着的长枪,翻身下马过后,又将长枪挂在马鞍上固定好,三人将马拴好,拿着三个大葫芦穿过竹林,来到院子里。
王虎这人,龙玉打过几番交道,彼此倒也熟悉。王虎年岁比龙玉大两岁,乃是山下正值镇上王员外的独子,也是从小练武,枪棒功夫很是不错,一竿子花枪在这镇上可是响当当。现如今在镇上巡检司当头头,手下二十几号巡丁,负责镇子周围十里八村的治安,算是朝廷在这穷乡僻壤的武力代表。为人处事倒也不错,对人也不摆脸色,不拉架子。听说过阵子便要调到县里面去做事。
王虎带着两个巡丁熟门熟路的钻进了厨房,龙玉跟着也进了厨房。
王虎看了看桌子上没吃完的狍子肉,咽了咽唾沫“婶,你们这伙食倒是不错,天天吃肉啊。”说完,也不管手干不干净,抓了一块肉塞到嘴里嚼了起来。
“王虎啊,你们跑了半天,估计也饿了。来我给你们盛饭”龙玉娘说着便去拿碗盛饭。
婶,别。你吃饭,别管我们,我们公差在身可不敢耽误,还要赶路,喝口水就走。梁上还有十几户人家呢,今晚还要赶回镇上。明早还要到河对岸的马家坡,上头催的急”说罢,王虎和两个巡丁连连摆手让龙玉娘坐下吃饭。
龙玉拿起王虎三人的葫芦,揭起水缸,舀水往葫芦里掺水,然后将掺好水的葫芦递给王虎
“王哥,今年税粮收的如此早还加粮,却是怎的?”
王虎接过葫芦,咕噜咕噜的往嘴里灌了几口。
愁眉苦脸的说道:“还不是给黄花贼害得,前两月外地流窜过来一股土匪,不下三百人,为首的贼人叫黄化,武艺高强还会法术,连败县里的几个好手,那厮带着一帮子土匪占着红光镇的玉堂山,接连祸害了好几个村寨,烧杀抢掠。”
“等等,红光镇?娘,姨不是在红光镇吗?”龙玉皱眉打断王虎,朝着龙玉娘说道。
龙玉娘这时也放下碗筷,有些吃惊地看着龙玉“恩,前一个阵还收到你姨捎来的两封红糖,还捎信说你姨夫现在在当账房先生,主家好像姓王,对他们还不错管吃管住,月钱也不拖欠,还准备让你也过去,说是给你找些事做。倒是没提过闹匪啊。”
说完,看着王虎说道:“这么大股土匪,县太爷不管吗?”
王虎咂了咂嘴,将葫芦缠在腰间。“婶,县太爷咋没管,县尉李嵩大人带着县里的几百兵丁,从一个月前剿匪剿到现在,奈何黄花贼悍勇,加上贼首武艺高强,至今都无甚成效,兵吃马嚼,再加上县太爷准备招募江湖义勇,所以才提前征收税粮。”
龙玉听了却有些想不通,“武艺高强,还通法术,如此了得人物为何会落草为寇,沦落到这等地步。”
“玉哥儿可是没怎么出去走动,却是不知道,如今这世道,可不比往常。整个蜀地,除了咋门清江府这边还算风调雨顺,其他各地都有灾害。有的还能扛过去,有的地方却是扛不过去了,据说阆州府从去年五月便开始干旱旱到现在,阆州河都断流了,农民颗粒无收有的都开始吃神仙土,当地官府开仓放粮也无济于事,下面办事的官差中饱私囊,流出的那点粮连奸商的粮价都平不下来。百姓没啥活路不上山当土匪,还能咋地。”
“那黄化据说还是阆州衙门的教头,也不知怎地上了二梁山,还越闹越大,混出个黄花贼的名头。后来就流窜到咋门南江县。唉,天杀的土匪。”说罢,王虎有些愤愤的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气阆州官府不作为还是气土匪跑到南江县。摆了摆手让过了龙玉娘递过来的狍子肉,又紧了紧缠着葫芦的腰带,招呼着两个巡丁收拾好装好水的的葫芦。
“婶,玉哥儿,我们就先走了,你们也快吃饭。”王虎带着两个巡丁朝母子俩说了句,就走了出去。
龙玉母亲忧心忡忡的,也没开口。龙玉跟着三人后面,将三人送到了大路上。三人取下长枪,解开缰绳,翻身上马。王虎带了带缰绳,回头朝龙玉摆了摆手,然后便带着两个巡丁奔向远方。
龙玉送过王虎,回到厨房,看着母亲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有些心疼的道:“娘亲可是担心姨和姨夫二人。”
“自你爹走后,除了咋们孤儿寡母,也就只有你姨这么一个亲戚了。能不担心吗,她那边又在闹匪,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龙玉娘放下吃完的碗筷,闷闷不乐道。
龙玉翘着脚坐在板凳上仔细想了一会,对着母亲说道:“娘,等会给我炒点炒米,我明天去红光镇走上一趟,这大老远的也确实担心,我还是过去看一下放心。顺便姨不是捎信说给我找事情做嘛,刚好过去瞅瞅,可以的话我再回来接你过去。”
“也好,去看看有什么事情做,多攒点钱,我看就今年年底,就去马家坡把马芳芳接过来,你也不小了,光守着家里几亩薄田,也不是办法。”龙玉娘起身收拾着碗筷说道。
听到这话,龙玉无奈的翻了翻白眼,那马芳芳身材样貌倒也不差,樱桃小嘴柳叶眉,除了左脸上一块青紫色的胎记。
龙玉一想到那胎记,忙起身说道:“娘,我去田里捉虫了。”说罢,飞也似地窜出了厨房。
龙玉娘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娃,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