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眠看着左右为难的林芳蕤,附身轻轻地说:“小姐,奴婢听说李才人通些药理,不如让奴婢去请她看看,此事咱们还是不宜惊动皇上处,实在行不通,再禀明皇后。”
林芳蕤细细一想也觉得在理,于是点点头默许了。玉眠走后,流月看着林芳蕤脱下的丝绮镂金宽袖裙,不由得赞叹道:“小姐穿这件衣服真好看,要是奴婢也有一条,就是让奴婢少吃几顿珍珠油酥饼也值了。”
看着流月一双放光的眼睛,林芳蕤不由得抿嘴一笑,随后拉过流月的手,把一个流光尊紫檀水晶手钏套在流月的手上,然后拍着她的手背感叹地说:“流月,从小到大,我一直把你和玉眠当成自己的亲姐妹,但凡我有的好东西,都会想着你们的。”
说着,流月的双眼已湿润,没一会儿就哭出声来,她如一个孩子似的对林芳蕤说:“小姐,为什么……她们总想欺负我们啊!流月只是想跟小姐安安稳稳地在宫中生活。”
林芳蕤听着流月的话,一时间心疼不已,她抚着桌上的衣裙,怔怔地出神,直至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玉眠轻盈的声音传来:“小姐,李才人到。”
只见李才人身穿一件清爽的素白蝉纱碧藕腰带广袖裙,头上只插了一支玲珑芙蓉垂玉簪,连耳饰都未戴,看起来像是准备就寝。于是,林芳蕤也顾不得其他,立马从凳子上坐起,迎面而来。
“夜深露重的,本不应叨扰姐姐,可实在是遭遇麻烦,还请姐姐略施绵力,以解妹妹困顿处境。”说罢,林芳蕤正要下跪行大礼,此时,李才人扶住了她的胳膊,微微扶起她。
李才人扫着林芳蕤露出的脖颈,不由得一阵错愕,随即,她又清冷地开口道:“把手伸出来。”林芳蕤听后伸出了自己纤细的手腕,原本肤若凝脂,洁白无瑕的手臂,竟布满了红色的斑点,连细筋都似蜈蚣一样盘踞在手臂上,变得粗大异常。
这时,李才人眉头颦蹙地把脉,脸色也不由得凝重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徐徐开口道:“你这是中毒了,此毒名为漫天飞血,产自南疆奇域,主要由五色梅,天竺葵和七域绛珠草制成,开始中毒者是全身起红色的斑点,如血滴一般触目惊心,在紧接着是全身瘙痒难忍,一旦抓破皮肤,全身都会流脓溃烂,直至肌肤无一好处,受害者中毒身亡。”说罢,李才人抬起脸看着面目动容的林芳蕤,这一边流月和玉眠早已惊恐地张开了嘴,面露恐惧。
李才人并未停顿让她们缓口气,而是紧接着说道:“此毒并不常见,在宫中也难得,先帝的萱美人曾经宠冠后宫,只因一身冰肌玉骨和久经不散的体香,先帝便日日宠幸,后来她得了一种怪病,相传也是中了漫天飞血的毒,不久便香消玉殒。”此时,林芳蕤也做不到平静相对,她垂下的手也不住的颤抖,此时的她觉得看似风平浪静的后宫却时时存在要取自己性命的手。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来,而此时李才人幽幽开口着:“你不用担心,你虽中了此毒,但毒性却不深,可能是下毒者并未注意药的剂量,可……能对你下此毒的必是存了杀你之心,还好早年我行医时机缘巧合得到了这种毒的解药,只要你按时服药,定会无大碍,一会儿我让花纹给你送来。”说罢,李才人收拾完东西便踏出了殿内,向自己寝宫走去。
玉眠此时走到林芳蕤跟前询问道:“小姐,可要信这位李才人?”林芳蕤看着外面已漆黑的夜,窗外的木槿花被风摧残的残败不堪,她双眼无神喃喃道:“玉眠,我们别无选择,只是……侍寝……怕是……不能了。”
玉眠看着六神无主的林芳蕤,内心也是焦虑不堪,突然,玉眠灵机一动,对林芳蕤说道:“小姐,也不是不能侍寝,只不过得找个可靠的替身,此时我们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再无万全之策,倘若皇上知晓,小姐的前程不仅断送,连命都可能没了,若有人说小姐这病传染或不祥,小姐又不知该被送至何处,到时,就算老爷和夫人也束手无策啊!”
“可……这人选……”林芳蕤苦恼地说道。
“小姐,奴婢愿代小姐侍寝,以解当前困顿。”只见流月咚的一声跪在地上说道。
“你可知……此事的后果。”林芳蕤皱着眉,声音愈发干涩,她无法开口说,倘若流月侍寝她的一生可能就毁了,一个贞洁不在的女子,又无法正大光明地侍寝,嫁人更是难上加难。
只见流月并未退缩,她跪在地上看着林芳蕤,双眸浸着泪,用沙哑的声音说:“小姐,奴婢跟着小姐长大,不愿看着小姐为难,更不愿看小姐身处陷阱。”
此时的林芳蕤早已泣不成声,她摸着流月的头,随后站起来抚着流月,不紧不慢地说:“你现在后悔还来的及。”
流月用眼睛盯着林芳蕤,目光坚定,并无半点闪躲,她郑重地点点头说:“小姐,不后悔。”
长庆宫东殿内,主仆三人在殿内泣不成声,这一次她们如真正的姐妹般生死相依。
西殿李才人处,微微的烛光让李才人的脸透着光晕,看起来柔和至极,她略带轻柔地对身边的花纹说道:“药可送到?”
花纹点点头恭敬地说道:“才人宅心仁厚,想必那林才人定会感念才人的恩德。”
李才人看着忽明忽暗的烛火,面无表情地说:“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只不过她和我一样可怜见的,一辈子都只能在无望的情爱中折磨余生,这种生死情爱,她和我都不能,亦或不配。”
麟德宫内,皇上已喝的半醉,他扶着皇后的手说:“这是何时辰?大臣们呢?”只见皇后轻柔地说:“皇上,大臣们都已退了,皇上也该就寝了。”
皇上微醉地说:“那好,朕就摆驾长庆宫,去林才人处。”此话一毕,皇后的脸微微僵硬,随即大方地一笑,温和地说道:“是,臣妾这就让他们准备。”
皇上走后,皇后也坐上轿撵准备回宫,这时贤妃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皇后娘娘请留步,臣妾有话要说。”这时,皇后微微抬手,抬轿撵的太监领会,立马停了下来,贤妃的轿撵从旁边跟上停在了皇后的旁边。
贤妃偏过头,看着坐在轿撵上仪态端庄的皇后,微微颔首笑道:“皇后娘娘怎么走的这么快,臣妾脚程慢,差点儿跟不上。”
皇后并未有太多表情,而是平静地对着贤妃说:“贤妃也忙活了一天,身子想必也是乏了,本宫不比贤妃年轻力壮,这张罗起事来难免力不从心,这寿宴一毕,自然想早些回宫歇息。”
贤妃听后,微微一笑,并不搭话,而是看着不远处依旧灯火通明的麟德宫,感慨道:“依旧是昔日光景,可却不复从前心境了,当年臣妾也曾在这麟德宫中献舞,皇后娘娘还夸臣妾跳的恍若仙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