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城镇的街道上,阿烈整理不出半点寻人的头绪。左思右想,他欲向刚“被捕”的查尔斯和阿密特求助,可又拉不下脸,便故作姿态:“喂,你们两个,给爷些提示行不?”
阿密特笑了笑:“从前有个粗鲁的汉子要去一个名叫‘阳常’的村庄,却不认识路,只能询问路人。这粗汉既呆且笨,问路时一口一个‘喂’,像个不懂礼仪的蛮夷,惹得路人恼火万分!于是,路人这样回答他:‘你往前面走,见到一头羊后,就把羊尾巴掀开,朝羊屁股里钻进入,那地方就是‘羊肠’了。’”
查尔斯忍俊不禁,坦言:“你赢了,我们俩也要被吊起来,对你仁慈,岂不是对自己残忍?”
“你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这回露出真面目了吧。不帮我还谈什么舍己为人?讲什么道义?虚情假意,全是狗屁!”无名烈反咬一口,倒真让查尔斯汗颜。
“强词夺理,满口胡言!”阿密特义正词严,“游戏规则是你自个定下的,眼下局势不利又要破坏规矩,试问是谁不讲道义?况且,我们是对立两方,帮你那叫‘为虎作伥’,不叫‘舍己为人’。”
辩论不过阿密特,无名烈寻思:女人横竖都是嘴,我哪争得赢?对付她们,就要学‘动作片’软硬兼施,硬的不行,来软的,一招不成还有下一招。
“你说得对,这不过是个游戏,别太较真。时下电视上流行的益智节目不是都有求救选项吗?年轻人就该跟着潮流走,给我个机会。设身处地替人着想系美德,事成后准有好处,我保证不吊你们两个。”他的腔调仿佛沾了蜜,甜滋滋的,且句句挨近,巴不得跟阿密特相黏。
“去去去,一边去。”阿密特摆手,赶苍蝇似的驱逐无名烈。
“再不指点我,我钻‘羊屁股’了。”无名烈埋头作势要钻。阿密特躲得远远的,直呼:“别别别…我服了你了!”
“提示是?”无名烈不要脸地问。
阿密特倦倦地回应:“你看这街上除了雾,哪种东西最多,就往哪方面去寻找。我能说的就这么多。”
“雾…海螺…茶……”无名烈念叨着,想了又想,忽然大喊:“灯笼!”思想开窍,阿烈的脑子好比瞬间通电,闪闪发亮!带上这份领悟,他就像厨房里的蟑螂,满大街乱窜,搜寻那盏盏红灯……
由街头一路观察,他见家家户户门前的大红灯笼高高挂,渲染吉祥如意,照耀出节庆光辉。可是,独街尾一家大户右首的那盏灯是熄灭的,里头晦暗不明似有个人影。这下可把无名烈乐坏了:逃犯在这!他沾沾自喜地爬上屋檐,又顺藤摸瓜般沿挂灯笼的铁索钻进里面,窥视藏于笼中的司徒小酒:此时的她已经入眠,上空那柔和似水的丝丝月光映照其身,犹似海棠春睡,眉目如画,端的是清丽难言。人时不时嘟起小嘴,又似午后睡去的孩童那样娇慵,叫无名烈一往情深,不舍多眨一下眼皮,就怕会少看了她一眼。少年呼吸不自觉地微弱,唯恐吵醒了底下的酣睡佳人。悄然,一段童年回忆浮上心头:
十余年前的一次“儿童节”,那天无名烈穿了件吊带裤外加白衬衫,手上拿着个巧克力甜筒,嚣张跋扈地走在班里,见了谁就调戏谁。可他独独对司徒小酒兴趣缺缺。向来嘴馋的小酒看上了那支甜筒,竟不由自主地靠近她平时避之唯恐不及的“小皇帝”,由此制造了一出自投罗网的惨剧:悲催的小酒不慎撞到了无名烈手中的甜筒,那一坨巧克力正好掉在他干净无暇的白衬衫上,玷污了“皇帝陛下”那形同虚设的“纯洁”。皇威不可冒犯,顿时龙颜大怒:“大胆贱婢!竟敢弄脏朕的龙袍!放学以后,不把你这粒‘肉丸’插在旗杆上,朕就誓不为皇!”
君无戏言,“圣旨”一出,全班震动!可怜的司徒小酒像冷宫妃子,眼泪如马尿狂喷!她最后一节课也没上就狼狈地跑出班外,躲到了校内一株大树上。
转眼放学时间到,无名烈堵在校门口长达三个小时,由傍晚直到天黑仍等不到“贱婢”现身。不经意间,他听见校内的树上传出一个女孩地求救声:“王子救我……”哭腔惨过孟姜女!树顶的小酒逃生意志退去,竟没胆下来,指望童话里的王子来搭救!
“真是个麻烦的家伙。”无名烈认出小酒的声音,随即解下裤子、脱掉内裤反向往头上一套——化身蒙面侠!他循声爬上树顶,在救下小酒后,便潇洒远走,不留声与名。他不愿与小酒化干戈为玉帛,更不想承认自己内心一直喜欢这个圆滚滚的胖妞的事实。正因为心虚变扭,他才老欺负她……
大红灯笼内,一缕回忆如烟淡化。无名烈的目光仍停留在同学熟睡的眉目。少年怦然心动,一张嘴卷曲成心形,貌似画家要做点睛之笔,屏气凝神地往她脸上凑近。恰如其分的,小酒樱唇微张,貌似要迎接对方。阿烈听她喃喃道:“王子救我……”这才明白,她也在做同一个梦。“王子…消逝……”小酒微微松动眼皮,正好撞见无名烈如猪鼻般的嘴唇,仿佛天上掉下个猪八戒!小酒本能地自卫,左右开弓,双掌连续攻击“怪物”:“霹雳连环掌!”噼噼啪啪,两只辣手扇打发情狼,发力过甚,令红灯笼破裂,里头一对男女落地。
少女小酒兀自收不了惊!
少男无名烈满脸红肿,活像火烧猪头:“才一个晚上没撸,今天就走上霉运了?刚挨完熊打接着换‘母猪’……”他抱怨着,天外又有一颗燃烧地巨大火球灾难性地急坠,不偏不倚地砸中他后背,好似挨了一炮!“亲娘啊!好讨厌的感觉~~~”蒙难地倒霉孩子滚出数十米远,撞在街角的围墙上,顿时眼冒金星!
火球坠落处,黑烟若云,内里走出一邋里邋遢的独臂少年。“咳咳咳…”他被熏得频频咳嗽,口中念念有词:“天有不测风云啊……”
这时,阿密特跟查尔斯也到了。大伙争睹“天外来客”,方知这名面如黑炭的年轻人竟是一脉!
“什么情况?”小酒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你遭外星人挟持了,还是?”阿密特微笑调侃。
“我本来要……”一脉诉说缘由:
此前,他去往金牛岛的灯塔附近躲藏,却意外寻获一架观察用热气球。他脑筋一转,乘坐热气球飘向海外,望能先到下个岛屿等候众人。此举一来以免浪费时间,也好藉此催促同伴赶路;二来,一脉根据傍晚的“落日胭脂红”、“云起东北”,以及“夜间月晕”等天象,推测近期必有风雨,不利出海。他预计会在明日午时起风,怎知风云骤变,海上突然刮起一阵怪风,吹得气球东倒西歪,一下起火坠落。所幸,上苍眷顾没掉到海里,倒拉了无名烈这“倒霉孩子”当垫背。
“明明才一个晚上没撸,怎么倒霉到这地步?”无名烈愁眉苦脸地朝一脉走来,“幸好又抓到一个了。”
“怎么你们还在玩啊?”一脉讶异于伙伴们的童心未泯。
这一问,阿烈首先愤怒了:“假如你的热气球没遇上大风,爷该怎么找你?!”
一脉说得轻巧:“我会手机联系你们啊。呵呵。”他身为团队的组织者,却公然“逃兵”。众人莫不鄙视,谴责不休:“无赖!没责任感!奸诈!自私……”一脉已信誉扫地,且众怒难犯,遂话锋一转:“你们听我说,我刚在气球上偶然看到海外有个神秘小岛。那岛貌似荒废年久,可仔细观察后发现,岛上有人类遗址。据残留的建筑物推断,似乎曾有过高度文明。此外,海边还有一尊长满青苔的人形石像——”
“少东拉西扯了!”无名烈不给对方辩解的权利,怒道:“你的诡计我早识破了,休想再耽误爷宝贵的时间。目前仅剩达芙妮一人,只要爷抓到她,你们就等着挨吊吧!嘎嘎嘎……”他笑得好不阴险,乞求阿密特时的承诺,哪还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