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波澜突起(1/1)
作者:滹笛
    沿着南京路往西走,迎着满带凉意的北风,无心去欣赏那些壮观古朴的建筑,也无心去看偶尔走过的妙龄少女。一种失意者的心情,慢慢弥散,像一个现代都市里的失业人士,在重新寻找工作的过程中,却处处碰壁。

    抬头看看天色,微现昏暗,今天没有太阳,没有温暖心灵的阳光。不过,摸摸内兜里面,有林如雪硬是给自己的几个大洋,这铜制的硬板,此刻似乎隐隐地泛起一丝丝温暖。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能这样对待自己这个还不熟识的人,怎能叫人不感动?何况,她收留了狗子,并把孩子带在身边,这善良的心怀,可贵之至!这份情谊,自己将来一定要好好报答。

    早晨的时候,林如雪知道萧晨要出门找工作时,知道他没有钱,但是男人都是爱面子的,又不好意思开口,所以,她不动声色地悄悄拿出了钱,趁别人不注意,塞给了萧晨。萧晨本来想拒绝,但是,面对那真诚无暇的目光,又不好推托了。

    时间已经过午,萧晨去了报社,公司,银行之类的一些地方,都被婉拒了。人家要文凭,他即使上过大学,现在又到哪里去找;人家要介绍信,在三十年代的上海,他又认识哪个;人家最后含蓄地问他,有没有什么亲戚,在上层公干,叫那人打个招呼就行。这算是个善意的指点。

    而萧晨苦笑一声,心想,即使在自己那个时代,上层人士也离得很遥远。萧晨大学毕业后,是应聘到一家不大不小的贸易公司工作的,平时写写材料什么的。除了写写算算,他现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长处了。力气活好找,但是自己干不了。说句实话,也掉不下那个脸面。

    早晨出来前,还想得挺美,真正遇到状况,才知道想象和现实,根本不是一回事儿。走吧,又不想这样子回去。只有慢慢地走,心情也逐渐地低落下去。

    萧晨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这是他来到旧上海之后,第二次在街头彷徨了。远远地看到了一条大河,河面有不少船只穿行着,还有小型的货轮。河面足有三四十米宽,比邻河道的两面,是宽阔繁华的街道。不少高楼拨地而起,这些楼群临水而立,风格各异,充满了他国风情,像连着云的楼阁一般。

    萧晨淡淡地看着这些帝国主义滋生的产物,联想到自己曾经在书本电视上看到的那些事件,心情不禁失落又凝重。这些楼里,高高在上的是那些外国佬,而不是中国人!这些高楼,像一个个耀舞扬威的美国大兵,眼睛里还含带着鄙视嘲弄的神情。

    “草!都是清朝那些丧国辱权的家伙!中国败就败在他们手里!”萧晨朝着地面重重地啐了口。他沿河继续向前走着,眼前又出现一幢高耸的塔楼,这楼比其他楼都高,八九层高,塔楼雄伟而不呆滞,顶部为巴洛克风格的装饰亭,模糊中可以看到高处的群雕。雕象的内容,大约是天使精灵之类。环绕楼顶及装饰亭配以大楼两侧的科林斯柱,端庄秀丽。

    ‘公共租界邮政局’,萧晨最后看到了它的名字。对于这壮观的建筑,看者不得不为之赞叹!当然,是在不想其他的前提下。萧晨记得自己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座楼的大厅号称是‘远东第一大厅’。

    楼前不少办理业务的人进进出出,有不少黑色的老爷车排成行停在马路上,旁边还有为数不少的黄包车,一些车夫正坐在车杆上,朝里面看。看样子,是在招揽生意,或者等待自己拉来的客人。

    萧晨已经走到这座楼前的马路上,正经过那些黄包车,以及穿着补丁衣裳的车夫。他们年纪不均,有的二三十岁,面色黝黑,有的已经满头白发,样子衰老,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很瘦,干瘦!他们的肩头上,都搭着发昏色的毛巾,一些刚到的车夫,停下时,额头上还滴答滴答落着汗珠。天气这样冷,让人看着辛酸。

    生活的重担无休止地压在他们身上,为了家人,他们不得不付出着辛劳,甚至血泪,而换回的是微薄的收入。这收入,或许还要被层层压榨,最大的一份,还要落到车行老板手中。挨打挨骂,那是常事。尤其遇到那些可恶的红头阿三,这些印度人,狗仗人势,专好欺凌弱小。

    租界的各条路上,都可以碰到不少缠着红头巾,手里提着短棍,身材高大魁梧,胡须满面,眼睛瞪得滚圆,盯着人看的家伙。这些是英国人正宗的看门狗!萧晨也遇到过不少,样子确实挺吓人。不过,这只是纸老虎的外表。

    “八噶!”——

    萧晨正往前走,他已经从路上的某些标识中,知道这里叫做四川路,因为上海那时候最为繁华发达,所以租界里的很多道路,都以各省各著名城市的名字命名,以视四通八达之意。比邻的大河,正是有名的苏州河。苏州河,只要稍微了解上海的人都知道。它是黄浦江的主要支流,是上海境内第二大河。河上许多桥梁,充满浓郁的欧洲城市拱桥风格。

    萧晨眼前,就有这么一条。这些都是头到上海旅游前,从书面的介绍中看到的。本来,萧晨还计划,和‘她’一起游这里的。现在形支影单,伊人却不知去了何方。留在上海找寻‘她’,还有其他朋友,也是萧晨心底的愿望。

    他想,既然自己穿越到了三十年代,那么,他们应该,至少也有可能穿越来吧。他想不起许多事了,但是,他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特殊的变故。萧晨之所以,在租界流连徘徊,也是期待会意外地遇到他们。那该是多大的惊喜啊!典型的他乡遇故知。不过,这希望很渺茫,萧晨是知道的。

    “八噶!”——

    又是一声暴喝,终于把萧晨从思想状态,拉了回来。他正望着河面,刚才似乎已经听到一声了,没有注意。现在这声,终于把他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