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从天而降的火凤凰,嘶鸣声中对着魔法文明的顶尖造物投下了毁灭的烈火。
陷入恐慌的魔法师和依旧冷静的魔法师们共同施放着各类可能对火势减小有帮助的魔法,就算是让空舰的输出功率不足,高度下降也要扑灭火焰……
在两架运输机俯冲投弹之后,现世神基塔罗所在的这艘空舰便进入了“地狱五分钟”。
巨舰的顶盖剧烈燃烧,而如果它燃烧殆尽的话,那么空舰也基本上无法继续维持飞行——所以在确认了何处着火之后,心急如焚的基塔罗便立刻连续下令,命令舰上所有有能力的魔法师都爬上空舰的顶甲板,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这可怕的大火扑灭。
两枚燃料空气炸弹的当量虽小,但第一次爆炸时扩散开的油气云弥补了这一缺憾。不仅如此,油气云爆炸时产生的冲击和之后的负压更是直接击穿了这艘空舰的顶盖甲板,把火势顺带推进了为空舰提供浮力的施法区域。
于是乎炸开大洞的地方,便成了这“地狱五分钟”里火焰和空舰魔法师们拉锯的主要战场。这些上面雕满术式,内嵌魔杖的顶盖甲板一旦破损过多,那么这艘空舰的命运就会和它的姊妹一样悲惨,其上的人那是一个都跑不掉。
“看上去活活像个节日庆典里用上的灯笼……”
冲进云层的空舰顶盖依旧还在猛烈燃烧,所以乌黑的云海里免不了透出颜色和强度都相当诡异的光线,而这些光线虽然比不上空舰的火光来得耀眼,却通过云层间的散射和折射照亮了大块海面,间接地照进了飞行员菲比的眼球中。
而这番好景并没有持续太久——大概是五分钟之后,当这艘空舰再次从云层中“开凿”出一条道路杀将出来时,它身上已经看不到任何明火的身影。云层提供了足够的水分来响应魔法师的呼唤,两枚燃料空气炸弹终究是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害,这艘船算是从鬼门关外捡回了一条烂命。
但烈火留在它身上的痕迹却已经十分明显——两个大小不逊于家用轿车的大洞,还有大半个都已经表面焦炭化的顶盖甲板此刻就在无声诉说着它们刚刚所遭遇的劫难……除此之外,顶盖甲板的破损也使得它不得不降低速度和高度,以保持空舰的正常前进。
“真是坚韧,坚持着不好好体面地去死。”菲比在耳机里听到了长机教官的感叹声——他自然也十分清楚,从这艘空舰进入战场的那一刻开始,中国方面就根本没有放它一条生路的打算,它没有在两枚燃料空气炸弹的打击之下沉没,也迟早会被更多的烈火所吞噬。
“那如果我们放任它在顶冠岛着陆,会发生什么呢?”
“天知道。”教官还不知道此时的自己等于在间接命令下属迎击这庞然大物,“大概是我们离间顶冠岛和兰卡斯岛的打算失败吧,应该没有什么比这结果还要更坏的了。”
话音刚落,长机教官驾驶员的余光便捕捉到一丝变动——却是那菲比驾驭的at-802u拉起滚转,朝着来时的方向拍马杀去。目睹这一幕,就连久经沙场的教官都不免有些愕然——难道他真要用自己机翼下的两挺“小水枪”去硬撼那庞然大物么?
“菲比学员……不,半叶洞俩,你机正在偏离航线,回到你的位置上去!”
“不,我不会再次逃避,”尽管知道这是抗命,菲比心一横却也是下了决心。“我知道那怪物的软肋,我觉得我能够阻止它!”
通信频道顿时重归宁静——菲比知道,这是他的长机驾驶员兼教官在给上级打他的“小报告”,然而就算是如此也无法改变他的决定。要是这世界上真的有所谓“真神”的话,那么他给自己留了这一条残命就是为了让自己复仇……从加入埃尔塔新军开始,菲比便一直坚信着这自己的猜想。
至于胆敢撵着自己和教官加大油门跑路的挑衅行为,那更是要让敌人尝一尝苦头!菲比咬紧了牙关,透过那夜视仪镜片死死地盯着空舰顶盖上的两个大洞——对这可憎的魔法造物,他有自信在场的任何人不会有哪一个比他更明白其构造和原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里头应该是满载着能够维持空舰漂浮和前进的魔法师们。倘若只要再给他一发那种能够引起惊天大火的炸弹……哪怕一发也好,他就有把握让这艘空舰失去动力而砸到海面上,用重力把这不可一世的教会兵器敲碎成一片碎木和血肉构成的狼藉。
就在他下定决心的同时,电台里的杂音又骤然出现。这一回他清楚听到了教官的沉重呼吸声,意料到了他一定有什么很艰难的话语不能马上说出口。
“根据你的行为,你很可能会被判定为抗命,等待你的将会是军法处置。”
“我明白。但是……”立刻回答的菲比猜到了他会这么说。埃尔塔军从成立开始便师从pla,以“钢铁一般的纪律”作为这支完成国家化之军队的核心准绳。
“但是如果你说出你的打算,那么我或许还能在首长面前解释我为什么……为什么不将你击落。”
菲比看了看装在座舱旁的后视镜——在黑漆漆的夜空中间,他的六点方向却是早就多了一个奇异的身影——那便是和他座下之战骑同出一系的at-802u(教官机)。只要教官一摁电钮,那么他的坐骑无疑也将要翼折身碎,不谈什么继续迎击空舰,飞机上自带的应急求生系统在受损严重的同时就会将他弹出机外,而他的命运也就只剩下等待救援而后被送到军事法庭这一条路可选了。
“空舰的顶甲板下面里侧,布满了用于维持升力的术式和魔法师。”菲比深吸一口气,开始一五一十地将他的计划和盘托出。“现在那艘该死的船顶盖已经碎裂,我们只需要在两个大洞的四周往里面扫射,或许就能够让它因为升力不足而被迫下降高度,乃至……坠毁。”
紧接着,电台那边又是数秒的沉寂。在菲比都开始捏出一把汗并怀疑人生的同时,电台那边才又重新传来让他深出一口气的回复:
“菲比少尉,给我记住。这一次就算成功了也不会给你任何嘉奖,而如果失败了等着你的依旧是军法处置。去给我争取戴罪立功,功过相抵,听见了没有?!”
这不是他的教官对他的训斥,而是埃尔塔空军数一数二的首长——在半叶岛亲自指挥空军行动的埃尔塔空军总参谋长兼航空事务拓展司司长——在电台对着他声色俱厉。
只不过这言辞颇不留情的话语在菲比耳朵里回响得让他如沫春风——特别是那最后一句,摆明了就是让现在的他放手去干,至于成功失败会不会受到什么惩罚他根本就不关心。
比起他那条偶尔还要给他加深点记忆和印象的幻肢、还有那些在飞龙骑士掠袭中死去但时常还要在他梦里重演那一幕的亲族,上军事法庭算得上什么?现在的他早就只仅仅是为了“心安理得”而还击敌人的一切挑衅,斩断敌人伸过来的每一支胳膊,至于他站在埃尔塔军内只有极少数土著才能身处的高位,他自己恐怕是一点想法都没有罢。
信心大增的菲比再次放开节流阀并接通内油,比对着远处空舰的高度设定飞行航线和进攻角度。这算是他第一次制定作战任务,而他身后的教官则一改之前的作战任务制定者身份,转而在智能终端上接收他发来的任务细节信息。
“您确定真的要让这个年轻人放手一搏?上面的压力可不会小……”
在约二百公里外,解放轮上的某个办公室里,刚刚还大发雷霆的空军总参谋长却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回应着另一名军装笔挺的军官疑问。
“我看过他的档案了。”从pla空军战区总司令“转业”的埃尔塔空军总参谋长把一小叠用回形针夹住的文件丢到对方面前,“因为被双月教会的飞龙骑兵袭击而导致全家仅存他一人,右小臂高度烧伤组织坏死而切除更换假肢,这点‘杀全家’的的仇恨还是很大的嘛。忠诚方面不用担心他叛逃……”
“不是,不是。不是这个问题。”他面前那年轻点的军官使劲摆手,“问题不在这里,总政治部的要求已经讲得很清楚了,‘兰卡斯群岛战役中的三个重点,八个注意’里明确说明过要严查前线抗命行为……参谋长你不会不明白这一点吧?”
“我当然明白,这风险我来担负,你不必过于担心。”这参谋长一字一顿地直视起对方来。“既然他有能够让空舰立刻宕机的路子,那我们就应该试一试,这先斩后奏也不一定要给年轻人戴上抗命的帽子。毕竟这离间战倘若得了反向后果,总政还有二处、五处那边肯定也不希望出这种事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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