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坝南面,一杆小赌神的幌子前围着无数下注的人,嘈嘈杂杂,很是热闹。十来个护卫维持着秩序,断断续续地大声呵斥:“排队!排队!下了注的快离开,别耽搁时间!”
一个护卫还在扯着嗓门儿继续高声吆喝:“快开战了,下注的快来哦……”
没过一会,独孤佬儿的身影闪电射向大坝中央。站在大坝中央的龙啸天率先对姗姗来迟的独孤佬儿出手。疯狂叫嚣:“你妖兽祖母的腌臜货,看掌!”
“轰!”两人的身影在半空中对上一掌,都没施展远攻战技,靠肉身力量近身搏斗,交错而过,落地换位。
天空中的响鸣声震得窗户上的贴窗纸“啪啪”卷动。回到屋里的罡华抱起大瓦钵,听到开战的响动,大笑道:“嘎嘎嘎,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可惜了,小爷不能亲临大战现场观赏这出好戏,遗憾呐!”说完,抓起包子,恶狠狠地塞进嘴里,狰狞着大开大合地咬嚼。
谛听着屋外的破空之声,罡华把包子一会儿当成独孤佬儿,一会儿当成夏莲,一口一个,吃得飞快。然而,他吃完后却发现今天只吃了个半饱,惊诧莫名。暗自思忖:食量为何突然大长,这是为啥?是今天吐血过多还是哪里绿色丹丸?
他几次站起来想去厨房,却怕独孤人渣抓住他,暗害他。上次他被独孤人渣抓住要挟他家老头子,可是捏碎了他的手腕啊。事情虽然过去近一年了,至今回想起来依旧恐惧不已。
“人不要脸,百事可为!”罡华骂骂咧咧,转身至矮几上抱起装着清水的瓦罐儿,对着小嘴儿一阵猛灌后自嘲道:“他妖兽祖母的,这才叫食物不够水来凑,呃!”
“哗——”屋外的喧哗阵阵传来。
“砰砰轰!”拳掌对撞之声连绵不绝。
“老头子,加油儿!”罡华在室内听着破空之声,想象着双方对战的招式,像猴儿一样蹦跳着挥拳出掌,独自乐呵。肚子里一荡一荡的,发出雷鸣般的声响。
没一会儿,他觉得很累,一蹦,凌空一个跟斗儿跳上床榻,一屁股坐在床沿,脱下貂皮大衣往床头柜上一抛。左脚一蹬右脚脚跟儿,右脚一弹,那只黑色的高帮靴子就凌空飞到屋子中央,“噗”的一声砸地。另一只靴子也是如此这般。那动作之流畅娴熟,常人难及。而后,他一个后空翻,侧身躺在玉石床榻,打了个哈欠,便要睡个回笼觉。
忽然,那揣在怀里的铜镜滑到床榻,发出一道沉闷的声音滚了几圈后覆在床面,露出铜镜背面那凹凸有致的龙象大战图。
“哎哟,我的金币呀,你咋跑出来了呢?”他翻身趴在铜镜前,伸出左手食指点着图案咋呼起来。俄而盯着那罕见的图案,一眨不眨,似乎要把铜镜看穿。过了良久,吐声嘀咕:“他娘的,莫非真是古物?”
他知道当下的铜镜背面大都雕刻什么龙凤呈祥、鸳鸯戏水、鲤鱼跃龙门、荷花、牡丹等流行图案,可也不能确定这就是古物。
他抓起铜镜翻身而起,趴在床沿拉出床下的皮箱,吭哧吭哧地打开箱子,拿出一件破旧的麻布粗衫扔在床上,盖上箱子,回身左手拿着铜镜,赤脚落地。右手抓起矮几上的清水瓦罐儿给铜镜背面滴了几滴清水后反身跳回,盘膝坐在床榻中央,长长地呼了口气,极其神往地嘟哝道:“若这铜镜是神话故事里的神魔道器……啧啧啧,小爷那就大发了。”
他右手抓起衣衫的一只袖子就开始埋头使劲儿擦抹铜镜之背,几次三番地擦拭之后,凹凸的龙象大战图案青光耀耀,更加栩栩如生。一龙一象凶焰似乎撑破长空,使之神魂惊悚。
陡然,他觉察铜镜很轻,至少比他想像中轻了许多。下一秒,他翻过来看到斑驳的镜面时却又有些不确定了,暗自嘀咕这古铜镜是不是赝品。但感觉冰凉的背面触着他的掌心特别舒服,像是触动了他心中的某一块秘藏的柔软,舍不得放下,便细细地把玩着,感触着。
“这么花,叫小爷如何正衣冠?”猛然看到镜面里那模糊不清的破碎脸影,罡华忍不住小声抱怨。
他注视着上面的斑驳划痕,想到老头子是拿酒精和锦帛擦拭镜面的,便把铜镜搁在榻上翻身下床。迅捷跑到龙啸天的屋子里翻箱倒柜,慌乱之中一不小心,便碰着了一把锋利的小刀刀忍,左手的中指头肚儿犹如被无声划破,倏然冒血。
“他娘的,小爷今天犯了血煞!”他大骂一句,赶紧将指头儿含在嘴里继续翻找。过了很久,他才在龙啸天的玉枕头里翻出擦拭镜面的小酒瓶儿和锦帛。
“死老头儿,死变态,不就是擦拭镜面的酒和锦帛吗,藏在枕头里作甚?”他衔着指头,含含糊糊地大骂着反身回屋。
坐上床榻,顾不得左手中指的疼痛抓起铜镜,努力仿照老头子擦拭镜面的动作开始轻轻擦着镜面。每擦一点,镜面就稍微亮了一些,但丝毫觉察他左手中指的伤口还在不停地冒血,而那一股股鲜血却被铜镜贪婪吞噬。
直到罡华左手麻木了,右手也累得都快酸掉时,脑海里忽然传出飘渺虚幻的戏谑声:“啊咦~!怎么会这样……是被人抽掉修道血脉还是哪个蠢人把自己修道血脉练废了的?好!好!好!”
罡华闻声一惊,双手一抖,铜镜便从左手中滑落到床板,发出清亮的抗议声。他抬眼四下扫寻,只听到屋外的打斗之声还在继续,却没发现任何人影,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正准备放弃时,却又听到脑海里传出一道如是旱雷滚过的惊呼声:“哟呵!啥时候的小子也长成了美娇娘,这不是本帝想要的结果呀?”
罡华浑身汗毛陡然倒立,惶惶恐恐,不知所措,颤声惊问:“你……你是谁?”
“汝问老夫吗?”声音在脑海里缥缥缈缈。
“是呀!”罡华连连点头。
“嗤!”那声音鄙视一笑,老神在在地吟唱道:“玄天不足畏,魔祖非等闲。大神天道狗,帝法吾道淹。”
这一刻,罡华根本没心思去探究那道声音吟唱的藏头诗。不经意之间瞄了一眼镜面,忽然发现镜面里有个模糊人影的大嘴在一张一合……绝对不是小爷,至少……小爷绝对不会这么老,这么难看。
刹那间,他的浑身一紧,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浑身颤抖着屏息敛声,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
他不停揣测这个铜镜是传说中封印鬼魂之物呢还是道器之灵。忍不住再次战战兢兢地出声问道:“你……你是人……还是鬼?”
“汝是何人,怎是个胆小鬼?不过……一个被抽取了修道之基础的人还能活下来,且能蹦跳,根本就不缺勇气,怎会是胆小鬼呢?或许与老夫当初的境遇是一样儿一样儿的!”
铜镜里的人影消失了,那道自问自答声音很轻、很缥缈,却又清晰传入罡华的脑海。整个过程几欲让他以为是幻觉,立时满脸黑线。但是,那道声音表述的内容却清清楚明白。
“修道之基础也会被抽取?”罡华狐疑思忖:“小爷咋闻所未闻呢?难道自己体虚乏力,成个病秧子的原因就是修道之基被人抽走了的缘故?可现在只修武……武道是修道吗?这……恐怕只有老头子才能给出答案。”
“好本事,好功夫!”突然,一道苍老的笑声从室外的空中传来。
屋外的嘈杂起哄,鼓劲儿加油声戛然而止,犹如突死一般地静了下来。罡华不由恐怖袭心,一惊一沉,大肆腹诽:“幸三公子没来咋幸王爷这个老东西又来了?一个法相境强者不躲起来准备渡什么九难劫,近段时间却经常来关心他儿子的生意……妖兽祖母的,破坏了小爷赚钱的机会,这还有木有天理!老头子也真是的,为什么非要五十招以上啊……我的金币呀~!”
幸王爷,人称笑面虎。肥肥胖胖,红光满面,是无极帝国东西南北之四大王爷之东王,真名叫幸思武。去年尝过他家老头子的几道佳肴后,亲口拿掉独孤福的大厨之位,提升龙啸天为大厨。连罡华这个免费学徒也成了月俸一百银币的提货使者。
笑面虎绰号广为人知,罡华对他很是恐惧。因为他的三公子,尚味门的老板幸无忌的模样几乎是从他身上一巴掌拍出来的,遇到谁都是一副笑脸,特别是对漂亮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