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会些什么?”孟鞋问。
阿炳整理衣襟,握着竹竿儿站起来,用自负的语气说:“敲弹吹拉,只要带响儿的,我基本上都会!”
小灵均突然蹦出来说:“我要学笛子,好听。”
“学艺辛苦。”阿炳答道。
“我不怕辛苦。”小灵均说。
孟鞋不动声色地把女儿拉回来,刚才听到笛声,小灵均突然闹着要学,她被缠得受不了才答应。但没想到,这瞎子居然是个鸦片鬼,孟鞋生怕女儿学坏了。
但不得不承认,阿炳的演奏水平很高。
孟鞋从汹戏班子里长大,接触的乐师不知凡几,很少有人能达到阿炳的级别。
跟随余叔岩学戏多年,孟鞋的京剧造诣炉火纯青,“冬皇”之誉实至名归。她早已经过了追求技巧的境界,现在求的是“道”,说直白些就是“喻情于角”。把自己融入角色,把角色融入自身,唱出一个“情”字,角色的情和自己的情。
在孟鞋看来,瞎子阿炳的音乐造诣,已经跟她是一个级别了,都在追求“道”。
如果女儿真的想学乐器的话,这样的名师可遇而不可求。
偏偏却是个鸦片鬼!
音乐求道者阿炳先生,却丝毫没有宗师风范,他奸猾而市侩地说:“随便教教,一天两块钱。正式拜师,一天十块钱,我把压箱底的功夫给她。”
“我再考虑一下。”孟鞋拉着女儿就走。
“不嘛,不嘛,人家要学吹笛子。”小灵均遗母亲的手撒娇说。
孟鞋直接把女儿抱起,任由其哭闹,快速回到楼上的客房。
董催弟担忧地望着丈夫:“老倌,我们的房钱还是人家给的,你这样不会得罪大老爷吧。”
“我的本事,值那个价!”阿炳拄着竹竿昂首挺胸,脸上焕发着奕奕神采,跟先前那个窝囊的大烟鬼判若两人。
楼上,客房。
小灵均哭得梨花带雨,扑到老爸怀里告状:“妈妈坏,妈妈坏,不让我学吹笛子!”
“再哭Y哭把你吊起来打!”孟鞋头疼地看着女儿。
小灵均哭得更疯了:“呜呜呜呜,妈妈还要打我,爸爸救命啊!”
孟鞋无奈扶额:“这破孩子,都被家里惯坏了。”
周赫煊笑道:“灵均想学,就让她学呗。”
孟鞋说道:“就算要学,也得另外请先生,那瞎子是个鸦片鬼。”
“他的技艺如何?”周赫煊问。
“神乎其神。”孟鞋说。
“那不就结了,”周赫煊笑道,“人无完人,只要品行过关即可。先让灵均跟他雅,但暂时不要拜师,试探一下再说。”
“怎么试探?”孟鞋问道。
周赫煊说:“不心落点银钱,看他们会不会拿走。不多不少,500块钱足够了。”
“也行。”孟鞋觉得这法子不错。
翌日。
周赫煊带着全家启程,阿炳夫妇也跟着,两篇骂人的文章已经寄向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