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就这样说了一半,剩下的空缺也不填补了,蓝礼换好鞋子,抓起了丢在门口鞋架后面的滑板,背着一个斜肩背包,一溜烟就跑了出去。马修回过头的时候,屋子已经是空无一人了,不过他早就已经习惯了,有条不紊地将手里的工作忙碌完毕。
脚步来到大厅,看着茶几上摆放的那一箱专辑,抬手拿起了一张,认真地打量起来。
这是蓝礼的笔迹,马修一眼就可以认得出来,他细细地浏览着背面的歌曲列表。他知道,歌曲如此排列是有深意的,不是唱片公司为了商业考量的排列,而是按照蓝礼创作意图进行的排列,甚至于专辑的“A面”和“B面”都是有深意的。只是,马修没有听过这些歌曲,自然无从判断。
想着,马修就拆开了手中专辑的包装,走到了沙发斜前方的书桌旁,将光碟放到了播放器里,按下了播放键。随后,坐到了沙发上,那湍急而清澈的吉他弦音就响了起来,是“克里奥帕特拉”。那轻快动人的旋律,带着诗意盎然的哀伤和遗憾,在欢腾雀跃的乐符之中迸发出迷人的光晕。
从“克里奥帕特拉”到“野兽”,那是梦想道路上的头破血流;从“你的骨头”到“一片虚无”,那是生活道路上的肆意狂放;从A面到B面,那是孤单灵魂深处的疯狂呐喊。
回忆里的那个人,穿着白色衬衫,骑着自行车,在剑桥学院的小巷拱桥之中飞快穿行,金色的阳光洒落在飘飘的衣摆上,灿烂温柔的笑容融化在四月的微风之中,慢慢地,慢慢地,他就张开了双臂,风声犹如汩汩流水一般滑过双臂,然后他就张开了翅膀,自由翱翔。
视线再次落在了“堂吉诃德”的专辑封面上,马修不由就陷入了沉思,也许,乔治和伊丽莎白始终不曾真正地了解过自己的孩子,梦想之于他,重要的意义不在于梦想本身,也不在于生活,而在于这就是他的灵魂,定义了他存在的意义;也许,就连他也始终不曾真正地进入那个色彩瑰丽的世界。
指尖婆娑,余韵袅袅。
马修开始喜欢上这张专辑了。
此时此刻,在曼哈顿岛的另一端,西奈山医院一片宁静,初秋的阳光安详而静谧,却又没有完全褪去盛夏的喧嚣和躁动,安静之中带着一丝欢快。蓝礼踩着滑板一路飞翔,在医院门口一个紧急刹车,右脚轻轻踩了踩板尾,将滑板抓在了手中,轻车熟路地走了进去,一边和熟悉的面孔们打着招呼,一边朝着目的地方向走了过去。
原本蓝礼是准备直接去找海瑟的。蓝礼不是一个高调的个性,但他知道,海瑟一直都想要他的专辑,絮絮叨叨地说了至少三次。现在,专辑终于出来了,他没有打算大肆宣扬,西奈山医院人手一份,但至少,他可以赠送一张给海瑟。今天第一时间就送了过来。
可是路过楼梯间的时候,却看到安妮-西里曼坐在楼梯上掉眼泪,孤零零的一个人,这让蓝礼的脚步不由就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楼梯间的活动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怎么了,到底是谁欺负我们世界上最最可爱的安妮?来,告诉大魔王,大魔王一定代替你惩罚他。”
安妮抬起头来,看着蓝礼那故作狰狞的笑容,破涕为笑,抬起胖乎乎的小手,擦了擦脸颊的泪珠,但嘴巴还是嘟了起来,一脸委屈的模样。
蓝礼在安妮的身边坐了下来,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头认认真真地看着小妮子。安妮随即就主动说出了原委,“蓝礼,你说,艾利克斯是不是要死了?”
艾利克斯?艾利克斯-瑞奇,那个有着先天心脏病的小男孩,那个暗恋凯莉-巴顿的小不点。
蓝礼不由就愣了愣,安妮嘴巴一抿,眼泪又一次掉落了下来,“如果艾利克斯死了,下一个是不是我呢?我是不是也要死了?”
那稚嫩的童言童语,却让蓝礼的鼻头一酸。在他们的世界里,早早地就开始面对生死,这个许多人一生都无法参悟的课题,生活着实太残酷。“安妮,安妮,你为什么说艾利克斯有事了呢?我可没有听说呢。”
刚刚上楼的时候,他遇到了凯莉。凯莉什么都没提起,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蓝礼觉得,可能是安妮想岔了。
安妮抬起泪汪汪的眼睛,努力咬住嘴巴,强忍住泪水,“可是……可是……艾利克斯要进那个小房间了……不是每个人进去之后都出不来了吗?约翰森是这样,艾莉森也是这样……”说着说着,安妮就呜呜呜地哭了起来,“艾利克斯也要出不来了……”哭得太伤心了,以至于话语都开始断断续续起来,“我是不是进去之后,也出不来了?”
那懵懵懂懂的话语,说得蓝礼一阵心酸,轻轻地将安妮抱进了怀里,抬起手温柔地拍着安妮的肩膀。小妮子将脑袋埋在了蓝礼的胸膛里,尽情地哭着,放肆地哭着,那悲伤的哭声让蓝礼的眼眶都不由泛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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