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瓦伦蒂诺的退缩,蓝礼耸了耸肩,没有再继续咄咄逼人,而是调整了姿势,站稳了脚步,然后从旁边的塑料桶里抓起了一颗乒乓球,在手心里轻轻掂了掂,似乎在衡量着乒乓球的重量,对着杰西卡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我准备好了。”
杰西卡抬手示意了一下,周围所有的嘈杂都沉淀下来,视线纷纷落在了蓝礼身上,就好像真的是NBA总决赛一般。
蓝礼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呼吸,让心跳平稳下来,瞄准了红色的一次性纸杯,没有过度瞄准,没有太多犹豫,没有任何杂念,手腕稳定下来之后,直接就投了出去,乒乓球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曲线。
乒乓球在璀璨的阳光之下滑过,朝着红色的纸杯撞去,却不想撞在了杯口上,一个九十度的折弯,朝着另一侧树丛的方向,径直飞了过去,最后被人群挡了下来。众人都发出了遗憾的叹息声,表示扼腕。
蓝礼却丝毫不慌张,三球,三次机会,这意味着,他可以有一次实验的机会,一次失败的机会,一次成功的机会。即使这样,他也可以和瓦伦蒂诺打成平手,立于不败之地。所以,第一次机会的错过,完全是在预料之中的。
但人群却开始骚动起来,剩下两个球,这也意味着留给蓝礼胜利的机会又减少了三分之一,如果下一球再错过的话,那最后一个球就是不成功便成仁了。点球大战之所以魅力十足,就在于机会之少,犹如连接万丈悬崖的钢丝绳索之上翩翩起舞,一点点行差踏错,就是满盘皆输。
啤酒乒乓原本只是再简单不过的派对游戏而已,但现在,先是十杯威士忌的赌注,然后是三球决胜负的机制,事情顿时就变得紧张刺激起来了。
熙熙攘攘的声音,竞相讨论着蓝礼接下来的成功几率,保罗却是高高举起了双手,大声喊道,“蓝礼,必胜!”那石破天惊的喊声,惹得不少人都笑了起来,就连情绪紧张起来的杰西卡也是不由莞尔。
杰西卡不由捏了捏手心,却是出汗了。她刚才注意到了,红色纸杯里的小卡片。老实说,不仔细看的话,粗粗扫一眼,根本看不到,如果不是瓦伦蒂诺的第三枚乒乓球落进去之后太快弹出来,将那张卡纸打歪了,杰西卡也看不到。
杰西卡给了蓝礼一个着急的眼神,想要直接出声打断比赛,没有想到蓝礼却镇定自若地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那成竹在胸的表情反而是让她愣了愣。两个人的年龄足足相差了一轮,但现在却更像是她才是年轻的那一个。
周围喧嚣不已,但蓝礼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全神贯注。这让杰西卡紧张的心绪也稍稍沉淀了些许,保罗的声音传过来,杰西卡突然就轻笑了起来:蓝礼似乎就是有这种能力,让人相信他一定能够化险为夷的能力。即使杰西卡知道这很荒谬。
思考之间,其他人都紧张得要死,可是蓝礼却如同闲庭漫步,毫无预警地就投掷出了第二颗乒乓球。眼看着那颗乒乓球飘飘忽忽地飞过来,稳稳当当地落入纸杯,轻轻弹跳了两下,然后老老实实地留在了杯子里,人们这才反应过来。
“啊!”尖叫声响了起来,但随即就压抑了下去,大家都屏住了呼吸,满怀期待地看向了蓝礼。
站在旁边的瓦伦蒂诺脸色顿时紧绷起来,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纷杂的思绪,但他还没有来得及思考:这到底意味着什么?自己的胜率又到底如何?蓝礼是否会成功?然后就看到蓝礼紧接着投出了第三颗乒乓球,这着实太过突兀,以至于瓦伦蒂诺屏住了呼吸,视线牢牢地顶住了那颗乒乓球。
瓦伦蒂诺不是唯一一个。
周围所有人的视线都紧紧地锁定住了那颗乒乓球,在蓝天之下滑过一道轨迹,在阳光之中破开一道光晕,甚至可以听到微风吹过耳边的声音,然后就看到乒乓球犹如如燕归巢一般,准确无误地落入了红色纸杯之中,没有弹跳,没有乱动,就那样轻盈而准确地落入纸杯。
一秒,两秒,三秒。
“哗!”所有人都齐声欢呼起来,击掌相庆、狂奔乱跳、大呼小叫,以游泳池为中心,整个户外的派对都沸腾了起来,那震天响的呼喊声甚至惊动了室内的祥和,人们不由都纷纷投来了视线,然后就看到了站在兵乓球台旁边的蓝礼,众星捧月。
蓝礼暗暗握了握放在身后的左拳,掌心却已经是一片湿润。
表面看起来,他信心满满、成竹在胸,但即使是迈克尔-乔丹(Mihael-Jordan)也不能说自己百发百中。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百分百的事情,一切都存在着变数。
瓦伦蒂诺的第三个投球,蓝礼也看出了异样,随即就意识到了他们的把戏,但重点就在于,蓝礼的艺术长项是钢琴。不是绘画,不是舞蹈,不是写作,而是钢琴;不是吉他,不是小提琴,不是长号,而是钢琴。最为讲究手腕刚柔并济的钢琴,同时也最讲究力道均衡的钢琴。
至于准度。其实就是数学和物理,抛物线的原理,保持呼吸平稳和手腕稳定,再计算第一次和第二次的经验,第三次的快速出手就顺理成章了。贵族教育不分文理,而是分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两个领域都必须涉足;不过,这些都是纸上谈兵,结论就是,他今天的运气不错。
“蓝礼!蓝礼!”保罗第一个就冲了上来,用力抱住了蓝礼,笑容灿烂地绽放开来,高高举起右手,大声呼喊着。
蓝礼哑然失笑,眼底流露出了一丝无奈,然后就看到了乒乓球台另一侧的杰西卡,她正在吹着口哨,跟着大家一起起哄。
杰西卡注意到了蓝礼的眼神,笑得更加欢乐了,起哄得更加有劲了,但就在这时,她捕捉到了蓝礼眼底的一抹狡黠。正当杰西卡以为是自己眼花的时候,她就听到蓝礼大声喊起来,“威士忌!威士忌!威士忌!”
一个,两个……渐渐地,所有人都跟着蓝礼开始喊起来,“威士忌!”那惊天动地的喊声,让一脸铁青的瓦伦蒂诺再次成为了焦点。原本想要脚底抹油的,但没有来得及,只能硬着头皮走了上前,大脑开始快速转动起来,思考着应该如何摆脱现在的情况。
十杯威士忌。
任何一个人喝下去,恐怕都会直接晕过去,甚至可能酒精中毒。想到这里,瓦伦蒂诺心惊肉跳,刚才他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就点头答应了?就好像……就好像恶魔在耳边呢喃低语一般。
瓦伦蒂诺猛然抬起头来,看向了蓝礼,更准确来说,看向了保罗,试图求饶。保罗知道,十杯威士忌不过是一个玩笑,没有人可以一口气喝下去,一不小心就是要去医院走一趟了,所以,保罗肯定会心软的。所以,只要他在保罗面前低头,说不定就能够逃过一劫。
但,抬起头之后,他一眼就看到了蓝礼那双平静的眸子,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嘴巴一张一合,声音完全淹没在了周围的嘈杂和欢腾之中,根本听不到;但口型却是如此清晰,一字一顿,他绝对不会读错,“代我向范问好。”
如坠冰窟。
瓦伦蒂诺所有的表情都凝固在了脸庞上,然后就看到有人嫌弃不够热闹,拿了十个杯子在桌子上一字排开,威士忌拿出来就开始往里面倒。字面意义上地,倒,咕嘟咕嘟地水声,犹如催命的鼓点,在耳膜上敲打。
蓝礼不会心软,因为他知道,如果换一个位置,最后输的人是他,又或者他刚才没有过来,保罗继续吃闷亏的话,他们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在全场“威士忌”的呼喊声,瓦伦蒂诺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场,端起了杯子,一杯,再一杯,喝到第三杯的时候,他到旁边吐了,可是吐过之后,回来再继续喝;第四杯的时候,直接喷了出来,但依旧没完,重新满上。瓦伦蒂诺想要逃跑,现场的派对动物们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于是,派对动物们上前,两个人钳制住了瓦伦蒂诺的肩膀,两个人站到了乒乓球台上,塞了一根塑料水管到瓦伦蒂诺的嘴巴里,另一端衔接了漏斗,然后把剩下六杯威士忌,一股脑地全部倒了下去,强制性地要求瓦伦蒂诺喝完。
喝着喝着,瓦伦蒂诺就开始翻白眼,等喝完之后,踉跄了两步,全场所有人都仿佛呼喊英雄一般,呼唤着瓦伦蒂诺的名字,但随后瓦伦蒂诺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噗通,落入了游泳池之中,现场一片欢笑声。
瓦伦蒂诺的伙伴们却早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不是蓝礼提醒一番,人们根本没有发现瓦伦蒂诺根本不会动了,可能就要淹死了,人们这才七手八脚地把瓦伦蒂诺捞了起来,然后就看到瓦伦蒂诺趴在游泳池旁边,昏天暗地地吐了起来。呕吐物顿时就让那薄荷蓝的池水变得肮脏起来。
现场一片混乱。
蓝礼没有继续落井下石的打算,现场的混乱也让游戏失去了意义,和杰西卡打了一声招呼,扶着保罗离开了派对。
将保罗安置在了车子的副驾驶座里,蓝礼则拿起了车钥匙,驱车离开了比弗利山,来到了圣莫妮卡大道另一侧的西好莱坞区,寻找到了药店,购买了醒酒的药剂,重新回到车子里,递给了保罗,保罗也没有反抗,乖乖地吃下了药剂,然后坐直了起来,看着蓝礼哧哧地笑了起来,可仅仅只是一小会,神情就变得落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