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置身于架子鼓背后的时候,当双手握住鼓槌的时候,当所有思绪沉浸在鼓点之中的时候,他就成为了那个少年,那个才华横溢却始终自卑倔强的少年,那个遭遇严重打击之后彻底爆发的少年,那个用沾满鲜血的双手完成/弑/父/之后自我蜕变的少年。
他就是安德鲁。
不需要刻意钻研,也不需要刻意控制,所有一切都恰到好处,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在追逐艺术突破的关卡之中,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整个世界豁然开朗,似乎所有都已经改变了,又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改变。
参禅之初,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禅有悟时,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禅中彻悟,看山仍然是山,看水仍然是水。
表演,本来就应该是表演,以肢体、表情以及台词来呈现出一种情绪或者状态,这是一种本/能和天赋,每一个人在说谎的时候,就是一种表演,日常生活的组成部分之一。
当学会了雕琢与打磨之后,当学会了钻研与剖析之后,表演就可以进入一个全新境界,方法派与表现派的框架就提供了一个参悟与练习的脉络,如同模板一般,指引着演员持续前进。
最后表演再次返璞归真,打破了方法的局面,剥离了技巧的束缚,重新回到表演的本源以及本质,以灵魂映照着角色和故事的影子,由内而外地呈现出表演的力量。
挣脱了束缚之后,安德鲁迎来了蜕变的突破,而蓝礼自己也迎来了质变的进步。
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再次重新回味起刚刚的演奏来,蓝礼自己都已经浑然忘我,完全忘记了控制与释放,似乎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呈现了出来,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完成了多少击,只是达到了自己现有能力的极限,将“大篷车”的曲谱行云流水地演奏了出来。
如果现在再让蓝礼演奏一次,他肯定要破绽百出,那种状态似乎就这样消失了。蓝礼依旧可以感受到,但安德鲁却不是一个简单轻松的角色,所有的投入与演绎都需要消耗无数心神,即使他现在还是可以做到,却不见得能够完美复制黏贴
每一次的表演都必然有所不同。
这种感觉,着实太过奇妙。
举重若轻,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蓝礼现在终于有了深刻的体会,他明明可以察觉到,自己对于角色的理解、对于表演的控制、对于演技的诠释都有了全新的突破和进步,但整个人却显得身轻如燕,完全没有以前那种沉重或者压抑之感,也没有量变完成质变之后的酣畅淋漓,就好像……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但蓝礼知道,事情终究还是不一样了。说不清道不明,却百分百地确定,就是不一样了。
坐在原地,蓝礼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开始细细地品味起来。
表演真的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不是吗?
安德鲁的人生,在鼓手道路之上打破了自己的心魔,绽放出了万丈光芒;而蓝礼的人生,在演员道路之上重新找回了激/情与热忱,仿佛进入了一个全新境界之中。冥冥之中,这两者之间似乎有所联系,却又无法完全断定。
就连“速度与激/情5”、“明日边缘”这样的作品,表演的收获也是不可取代的。就好像之前的领悟一般,人生道路之上那些苦涩的、难堪的、幸福的、开心的回忆,全部都是组成现在自己的重要部分,缺少了哪儿都不行。
感谢那些苦难,让自己懂得知足;也感谢那些幸运,让自己懂得美好。
嘴角的笑容就这样轻盈地上扬了起来,幸福而美好。
依旧闭着眼睛,但耳边却开始回荡起了那些鼓点的旋律,是巴迪-瑞奇的演奏,却在血管里汩汩涌动着,指尖忍不住就开始轻轻击打起来,仿佛他与架子鼓之间产生了一股若有似无的牵连,这种联系着实微妙却又着实美好。
任何一件事情,剥离了所有的枝枝桠桠之后,回归根源,其实都可以寻找到快乐和幸福,艺术更是如此。
莫名地,他就想起了那句话:当乐符在流淌的时候,我会意识到,有些东西,终究是黑暗无法从我身上夺走的。
海瑟-克罗斯。
现在,他终于真正地明白了海瑟,他也终于真正地明白了音乐。那种旋律汩汩流淌的声响在心脏之上跳跃着,即使四周是一片黑暗,他依旧可以感受到那纯粹的快乐,所有一切都妙不可言。突然,他就意识到,也许是时候再创作一张专辑了,尽管他的速度不会太快。
这算是意外收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