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道济和到彦之的神色稍缓,刘道规看着二人,正色道:“接到大哥的消息,广固之战也到了最后阶段,之前是长期围攻,想要减少伤亡,可现在因为妖贼出兵,南方的形势恶化,恐怕他要提前强攻,结束这场战争,早日回师灭妖贼了,我们不需要急于求战。”
“只要能稳稳地守住江陵,拖住妖贼,使之不能尽力东进,这样东有希乐的豫州大军阻挡,西有我们的荆州军团断敌后路,妖贼进退不得,败亡是必然的事,虽然无忌哥战死,但能把妖贼从岭南调出来消灭,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如此,则可一劳永逸地解决跟妖贼十余年的恩怨,也可彻底地平定南方。”
“但若是贪功冒进,中了妖贼的埋伏,那只怕不会再有大哥上次海盐之战的运气了,你们带的兵马虽然不多,但都是北府老兵精锐,妖贼的核心老贼也不过万余左右,拉开来正面打还未必是你们的对手,只要避免跟他们水战,哪怕陆路走得慢点,也不在话下。”
檀祗的眉头一皱:“可是道济和彦之带走了一半以上的精锐老兵,如此一来,江陵城中兵马虽然还有两万多,但北府老兵不过五千余人,剩下的两万人马多是荆州的桓楚旧部和湘州败退回来的州郡兵马,其人心难测,若是有强大的敌军来袭,甚至是后秦大军从关中出发,越武关直取江陵,那想要抵挡,可就难了。”
檀道济点了点头:“正是,而且前面我们也一直担心,襄阳的鲁宗之会不会叛变,若是他的雍州兵站在妖贼或者是桓谦一边,那来自北方的压力可就大了,江陵不可不防,如果我们的目标只是尾随监视妖贼,而不是全力攻击,那不需要五千老兵,只需要二千就可以,剩下的可以带州郡兵马以壮声势,再说在收复的地区,也可以现募丁壮从军。”
刘道规的眉头一皱:“只是两千老兵,带个几千州郡新兵,是无法跟敌人打正面的,而且州郡兵的纪律性也成问题,到时候未必能听你们的指挥。”
到彦之勾了勾嘴角:“他们只要壮壮声势就行了,再说不是王镇之当主将嘛,他跟那些荆州本地的士兵关系倒是好得很,平时没少给他们争取装备和粮草这些待遇,这次要他出击,总不能让他光杆将军一个吧,有个三千肯听命于他的士卒出击,说话也有底气,至于我和道济各带一千北府老兵,权作接应他便是。”
刘道规叹了口气:“他自知无指挥之才,所以刚才就极力地推辞,我要他只是当个名义主帅的,可不真的让他有领兵之权,若真的三千本地兵马出发,那恐怕荆州将校会喧宾夺主,怂恿他误判局势的。”
檀祗微微一笑:“道规,你若是真的信任荆州兵马,就要给他们足够的发挥空间才行,王镇之带兵也能四处平定叛乱,若是荆州兵发挥得好,按规则给予奖励便是,不管怎么说,楚军也曾经是天下的精锐,桓氏虽亡,但不少人还是想着建功立业的,再说有不少人这次给妖贼杀掠了亲朋好友,求战的欲望不比我们来得少,要用这股士气啊。”
刘道规的眉头越发地深锁,喃喃道:“我怕的就是他们控制不住这种愤怒之情,看到妖贼就想猛打猛冲地报仇,当年鲍嗣之就是这样败亡的啊,这样的悲剧,我不想再次看到了。”
檀祗淡然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王镇之若是连约束他部下的本事都没有,以后这个荆州司马,也怕是再难当下去了。如果道规你不放心,大不了我率两千北府老兵,相距三百里在后面跟着接应,万一真的出事,也好救援。”
刘道规点了点头:“阿祗你肯这样做,那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多难之秋,还需要我们同心协力才是,我还是那句话,坚定守住,就有办法。”
檀道济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听说,朱超石这个叛徒在贼人那里混得不错,踩着兄弟们的血泊,都要升成大将了,这次如果有机会能击杀此贼,我是不会放过的。”
到彦之恨恨地说道:“邓潜之说过,无忌哥差不多可算是死在他的手上,可怜无忌哥,临死前还在为这个贼子辩护,说事情还不确定,不要邓潜之他们断言朱超石叛变之事。这可真的是养虎为患,现在他哥朱龄石就在大帅的身边,也同样有叛变的可能,这江陵城中还有朱氏的不少亲戚族人,为防万一,我们要不要把他们先杀了,以绝后患?”
刘道规断然道:“万万不可,这事我们之前就议过,朱超石身陷敌营,也许是身不由已,就算他叛降敌军,也只是他一人之事,与朱氏全族无关,若是我们一时意气用事,杀他朱氏全族,那只怕朱龄石不反也得反了。而且,朱氏毕竟是荆州的著名将门,也是第一个从桓楚一方反正的大将,更是大哥的两个亲传弟子,若是把他们逼反了,只怕会彻底失去荆州人心,连王镇之也有可能会起别的想法了。”
檀祗叹了口气:“是的,现在寄奴哥都因此没有直接对朱龄石怎么样,还是以安抚为主,甚至没有解除他的指挥权,我们不能在这个时候添乱,不过,道济,彦之,若是真的妖贼派朱超石领兵断后,有机会的话还是要杀了他,我们也需要给所有人做个表率,那就是我们京八兄弟,对付叛徒是如何处置的!”
刘道规的眉头一皱:“阿祗,我想还是最好能拿下朱超石,送给大哥审讯和发落,也许他还是有苦衷的,大石头和小石头这两个小子我看着长大的,尤其是朱超石,一向是忠义之人,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样,只因为一个荡妇卢兰香就叛国投敌,我现在也不相信,也许,他仍然会帮到我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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