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恭的脸色一变,沉声道:“王元达,你什么意思?在刘裕身上占不着便宜,就想逮着人乱骂是吗?你我少年时就当了朋友,这么多年的交情,就不管不顾了吗?”
说到这里,王恭看了一眼王珉,冷笑道:“还是,你跟他一样,有了新的朋友,就需要跟老友反目成仇,向新主子表忠心了吗?”
王忱哈哈一笑:“也只有你王孝伯才会认谢家当主子,我们太原王氏,从先公丞相开始就没有认主子的习惯,再怎么也不能损了世家高门的骄傲,王恭,你以为我们会跟你们家一样,代代靠送女人给皇家,来维持自己的家族地位吗?我可没你这么不要脸!”
王恭气得满脸通红,一跳脚,卷起袍袖,大吼道:“王忱,你这只丑陋的猴子,我以前怎么就没认出你来呢?怪我王恭瞎了眼,居然会拿你这种人当朋友。是啊,我们王家确实代代可以出皇后,因为我们王家人姿容秀丽,无论男女,都让人赏心悦目,不想你,长得这么丑,跟猴子没啥区别,就是想送女人给别人家,只怕人家也不要啊!”
王忱生平最恨别人说他的容貌,而王恭也深知这点,这下两边既然撕破了脸,也就故意挑着这点最伤王忱的说,果然,王忱气得双眼血红,怒发冲冠,也直接冲着王恭骂道:“你再敢说我一句试试?”
言辞之间,王忱几乎是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哪还有一点世家高门子弟的那种气质?!
王恭哈哈大笑起来,这个时候,这个昔日好友越气急败坏,他就越是高兴,王恭双手一插脚,不屑地看着王忱:“怎么着,臭猴子,你难不成还想咬人是吗?知道为啥你那三哥一肚子草包,远不及你的本事,可却现在坐稳了王家家主之位,跟会稽王也是打得火热吗?不知道吧,我来告诉你,就因为你长得太丑了,所有要见到你的人都看了想吐,丑就是原罪,这句话没听说过吗?我要是你,早就天天躲在家里不出来见人了,丑不是你的错,可天天跑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啦。”
王恭越说越得意,干脆从身边的小案上,拿起了一根香蕉,在王忱的面前晃来晃去:“臭猴子,知道你喜欢吃这个,来,要不要我这个好朋友剥一根给你吃呢?只要你求我,念在咱们多年交情上,我怎么会不给呢?!”
王忱怒极反笑,他本来今天是想骂王恭几句,煞煞他的锐气,也警告一下王恭不要跟谢家完全站在一起,可没想到,原以为不善言辞,不会骂人的王恭,这嘴上毒起来,简直堪比市井泼妇,一点面子也不给,更是三句话不离自己的样貌,在世家高门面前,让自己丢尽了人,念及于此,王忱的眼中杀机一现:“王恭,你别得意,有你哭的时候。”
他说着,向着背后的护卫点了点头,二十余名强悍的家丁,点了点头,纷纷站上前来,王恭哈哈一笑,手里拿着一把玉如意,指着这些家丁:“就凭你们这些人,还敢上前行凶不成?别以为只有你王忱带了人来!”
王恭说着,一挥手,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六七名酵,也纷纷上前,谢玄的眉头微皱,说道:“二位,今天这里毕竟是大庭广众,这样当众意气用事,不太好吧,还请二位消消气,有话好好商量。”
王忱哈哈一笑:“此贼如此辱骂我,还要我消消气?谢玄,你别在这里装好人,我还不知道吗,王恭敢这样骂我,肯定就是你的指使,就因为我们兄弟去辅佐了会稽王,动摇了你谢家的权势,你就拉拢王恭这些趋炎附势之徒,来打压我们家,也罢,有本事,你就象对王旬兄弟那样,把我三嫂也给休了,这样我们两家当面锣对面鼓地干起来,也不用有什么顾忌了。”
谢玄的脸色一变:“王元达,我好意相劝,你却恶语相向,真是不识抬举。王中书王坦之)一生光明磊落,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儿子!”
王忱厉声道:“你是什么东西,还敢骂起先父大人了?想当年你叔父跟先父大人也不过是地位相当的同僚,对抗桓温篡权,也是我们两家共同的事,怎么现在人提起来,都只说你叔父有功,不提先父大人了?不就是你那个道貌岸然的叔父,欺世盗名,独占大功吗?谢家家风就是如此,这次打赢淝水之战,明明是世家联合出力,现在说成是你谢家一家的功劳,要脸不要?!”
他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气,突然挽起袖子,冲到了身后的那些护卫之间,这些人向两边散开,一面牛皮大鼓,顿时就显露了出来,王忱抄起两面鼓槌,重重地擂向了鼓面,大吼道:“一通集结鼓,千军万马来相赴!”
谢玄暗叫一声:“糟糕!”他本能地想要跨前一步,又收住了脚,刘裕的眉头一皱,走到了谢玄身边,低声道:“玄帅,这王忱好像是有备而来,在鸣鼓集结家兵了,只怕很快就会杀来,怎么办?”
谢玄的神色凝重:“这里毕竟是建康城,京师所在,他的家恫最多持些棍棒之类,不至于真正的军队,今天我们没想着来生事,只带着一二十名家仆护卫,还有就是校你们这些自己想来的北府军人,校,他们不敢对我们怎么样,但有可能会对你下毒手,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先撤,别的事情,从长计议。”
刘裕摇了曳:“不行,玄帅,现在就象在战郴样,他们就是有备而来,这时候,您要是一服软,以后气势上就输了这些人一头,现在的情况很明显,两个王家,还有桓玄,刁氏兄弟,庾家兄弟,是勾结在一起,想要挑战谢家了,今天在这么多世家在场的情况下发难,就是要显示他们的力量,若是此时退让半步,只怕会有很多人倒向他们。请您相信寄奴一次,今天,我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谢玄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你打算怎么办?”
刘裕微微一笑,一把拿下了头上的斗笠,走向了正在鸣鼓的王忱,他的声音顺风而来:“虽万千人吾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