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就收摄心神,重新在纸上落笔,这一次梁适没有再说话。
一直到三篇大字写完,铁喜吹干纸上的墨迹,将三篇大字放在梁适面前,等待评判。
梁适没有看那些大字,坐回胡床轻声道:“你的字不看也罢,写的再好也比不上官家。”
铁喜躬身道:“学生自然比不得皇祖父。”
梁适叹口气道:“总要强爷胜祖才好,你这样做说实话让老夫非常的失望。”
铁喜再次躬身道:“家父曾经说过,戒骄戒躁三省吾身方为求学之道。”
梁适呵呵笑道:“你父亲大风烈烈,桀骛不驯之名早就传遍大宋,如此谦逊的话他可说不出来,没有对你大骂我们这些人为腐儒已经是他克制的结果了。”
铁喜摇头道:“在哈密,欧阳先生,霍贤相国,刘攽中书,黄侍郎,彭知府可都是大儒,全是我父亲的座上客,每每饮酒,都是三饮甚,我父亲才会开筵。
更何况,等到明年七月,哈密国也要开科取士了,只要是我大宋与哈密士子过了遴选,都能入场。
不论是选题,还是开考都要仰赖师傅这样的大儒。
此情此景之下,我父亲如何能将师傅这样的大儒称为腐儒?”
梁适捋着胡须频频点头,对于铁喜的回答非常的满意,哈密开科考,对大宋开科取士是一个非常大的补充,大宋每年参与科考的人数已经超过了三十万,每年能榜上有名的也不过两百余。
以往的时候,那些落榜举子往往会心怀怨愤,有一些甚至会去西夏,契丹为官,更有甚者会远赴蛮荒成为缭族的客卿,转过头来祸害大宋。
现在这些人可以正大光明的去富庶的哈密国为官,一来不会遭受同窗的白眼,二来没有叛祖的骂名,三来,眼看着哈密与大宋将会合为一体,在哈密为官,事实上就是在大宋为官。
由于大宋与哈密之间频繁的商业活动,亲眼见过哈密繁盛的宋人越来越多。如今的哈密国,再也不是传说中的蛮荒之地。
古有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的美谈,现在,怀揣巨资远赴哈密观雪山之雄伟,大漠之浩瀚,享受西域风情,也成了大宋举子的一种潮流。
梁适对自己这个弟子真是有喜有忧,喜的是这孩子今年虚岁不过十二,办事说话已经极为大气,稳重的不似他这个年龄的孩子。
忧的是这孩子到底是一代狂人铁心源的骨血,铁心源从名震西域之后,战争的硝烟就从未停息过,梁适这些大儒非常担心铁喜将会成为第二个汉武帝。
梁适强行压下纷乱的思绪,柔声对铁喜道:“世子已经读过《孟子》那就背诵一边《梁惠王》篇,我们再细谈其中的奥义。”
铁喜点点头,清清嗓子就诵道:“孟子见梁惠王。王曰:“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
孟子对曰:“王!何必曰利……”
太阳西斜之后,这堂长长的授课终于结束了。
铁喜送走了梁适,就如同懒懒的倒在软塌上,随手拈着点心充饥,顺便听铁蛋收集来的消息。
等铁蛋念完了,铁喜懒懒的道:“蛋叔,单远行不久于人世,我们一定要在他死之前拿到名单,这件事不劳你们操心,我只要亲自侍奉汤药拿到名单不是难事。
胡鲁努尔现在财雄势大,勾结了大量的东京胥吏已经有从明转暗的趋势,必须趁早谋之。
这件事也不劳蛋叔忧心,尉迟文,嘎嘎马上就要来东京,他们会处理。
只是北海郡王家的赵姝你说她境况不佳?”
铁蛋在很多时候都有一个错觉,明明铁喜处处喊他蛋叔,可是,他总觉得应该是他喊铁喜为叔叔,至少在处理事务上,铁喜好像比他更加的老练。
“赵姝乃是北海郡王的长女,却是已故王妃所出,王妃家人也非豪门大户,并不受北海郡王欢喜。
自从十一年前北海郡王重新立妃,赵姝名为郡主,实则已经被父亲忘记,上次燕园会,如果不是皇后按照宗人府名册召唤,赵姝不一定能参加,世子也不可能见到她。
说实话,此女生性懦弱,并非良配,要不然你再想想?”
铁喜点点头有些发愁的道:“我当时面对一群莺莺燕燕早就头昏脑涨了,好不容易看见一个安静一些的,那里还顾得了其他。
能被我从百十人中一眼看中,这是我的运气,也是她的福气,更有点缘分的意思在里面。
既然我一定要从姓赵的女子中挑选一个出来,还不如挑选一个自己看着顺眼的,至于你说的懦弱,我可不同意,别人家的小女子都是浓妆艳抹的,只有她素面朝天一身青衣。
这样的女子站在一群华服女子中间,我想忽视都不可能。
蛋叔啊,这女子很有意思,您今日就从宫里挑出两个嬷嬷,两个伊赛特侍女再弄一箱子好看的首饰头面送到北海郡王在东京的府邸。
嘿嘿,我很想看看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