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九斤神色平静,“这么多年过去,我以为你多少有些变化,没想到还是和以前一样,动不动就发脾气”。
黄冕眉头紧皱,心中的火气缓缓散去。“你都记得”?
黄九斤说道:“三岁多四岁,记忆算不得多深刻,但多少还是记得些”。黄冕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想杀夏冰替你陆叔叔报仇。要杀夏冰,就不得不以身犯险做诱饵,提前通知我,会打乱你的计划。但是,
确实太危险了”。黄九斤淡淡道:“置之死地而后生,不让他们确信能杀死我,我又怎么能有机会杀死他们。你们提前出现,他们就会改变计划。我仔细地计算过时间,什么时候通
知蚂蚁,什么时候通知他们,早一点晚一点都不行,所以我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危险”。
“他们”?“毁掉汽车的人”?“是谁”?
黄九斤没有回答,“这次回天京,我还有件事情要办”。
黄冕咯咯笑了几声,声音沙哑,有些凄凉。“我知道,你想让我帮陆山民”。
黄冕怔怔的黄九斤,“掐点算时间通知我,让我看到你濒临死亡,除了是为了杀夏冰之外,还因为你想用死来逼迫我就范”。
黄九斤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黄冕叹了口气,“你知道吗,亲生儿子用死来威胁自己的父亲,对一个父亲来说是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黄九斤淡淡道:“这本来就是你欠他的”。
黄冕笑了笑,“欠谁的?陆晨龙的?还是陆山民的?”
黄九斤缓缓道:“你害得他妻离子散,他却不计前嫌救了你的儿子,还因此丢了自己的命。而他,失去了失而复得的父亲,却依然把我当成最亲的大哥”。
“他在利用你”!黄冕冷声道:“他跟他爸一样,都是操弄人心的高手”。
黄九斤看着黄冕,目光中带着些许怜悯,这种眼神让黄冕心中再次掀起一股怒火。
黄九斤淡淡道:“爷爷活着的时候说过,人活着要坦坦荡荡,欠别人的一定要还,哪怕是一分钱也要还”。
“好”!黄冕冷冷道:“就算我欠陆晨龙,但你总不欠陆山民吧。据我所知,从小到大都是你在照顾他,这么些年,你救过他不止一次,你欠他什么”?
黄九斤摇了摇头,“我跟山民不存在我欠他还是他欠我,我们是兄弟,真正的兄弟,早已超脱了欠与不欠的范畴”。
“你、、、”。
黄冕感觉心很痛,“你有没有想过,昨天晚上我要是逃不掉怎么办”。
黄九斤淡淡道:“我仔细计算过,只要蚂蚁能带着我冲出去,他们的兵力就会分散。他们最想杀的是我,你逃走的机会很大”。
“我是说万一”。
“陆爷爷说过,这世界上没有绝对万无一失的算计,如果非要等到万无一失,那一辈子什么事也做不了”。
黄冕很是无奈,昨天晚上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原本他以为自己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但是昨晚,他意识到自己并不是。
“我需要时间考虑”。
黄九斤平静的说道:“你可以慢慢的考虑,等我能够出院的时候,我将进行下一场行动”。
黄冕一阵气结,“你非要用这种方式来逼迫我吗”?
黄九斤摇了摇头,“你想错了,我不是在逼迫你。我到天京的目的,就是要拖住影子的高端战力,不能让他们去找山民的麻烦”。
“又是为了他”!黄冕很生气。黄九斤说道:“山民伤得很重,这辈子能不能恢复都难说。对于吴峥他们来说,威胁最大的人是我,第一个要杀的人也是我,其次才是山民。我现在必须利用好他
们此刻的心理,尽量杀死这些对山民有威胁的人”。
黄冕冷声道:“你还真是位好大哥”。
黄九斤看着黄冕,淡淡道:“陆叔叔也是位好大哥”。
黄冕的心情很复杂,对陆晨龙的感情也很复杂,但是他也很倔强,绝不愿承认当年自己的错误。
沉默了半晌,黄冕说道:“听说陆山民在沈阳,他到底想干什么”?
黄九斤说道:“当然是铲除柳家,柳依依背信弃义,差点害死了他和海东青,柳家必须付出代价”。
黄冕眉头微皱,“仅此而已”?
黄九斤说道:“仅此而已”。
黄冕疑惑地看着黄九斤,看了半天,说道:“你别忘了,我身边还有个左丘,他比任何人都了解陆山民。要我帮忙,总得把你们的计划告诉我吧”。
黄九斤也没有再掩饰,说道:“正因为你身边有个左丘,才不能将计划告诉你”。
“你信不过他”?
“你觉得我应该信得过他吗”?
黄冕又问道:“说吧,想要我帮什么,怎么帮”?
黄九斤淡淡道:“第一,和我一起,想方设法托住影子,给山民争取时间。第二,帮我查韩瑶的死因”。
黄冕眉头微皱,“第一条我可以尽力配合你,韩瑶的死因连警察和韩家都查不出来,我怎么查”?
黄九斤说道:“我有思路和方向,但没有足够的人手。你手下有一批能人异士,我想借他们一用”。
黄冕点了点头,“没问题,这两条都算不得多大的事,回头我让金丝雀和变色龙他们带几个人听你安排”。
“还有一件事”。黄九斤说道:“杀王元开”。
“什么”!黄冕瞪大眼睛,“你疯了”!
黄冕回头看了眼门口方向,起身走过去将病房门关上,回来压低声音说道:“你知道在说什么吗”?
黄九斤冷冷道:“山民说了,他必须死,韩瑶的死不管是不是他做的,都与他脱不了关系”。“那也不行”。黄冕说道:“影响太大了,他要是死于非命,闹出的动静会比韩瑶大十倍百倍,事情会发展到什么程度,谁都把控不住。哪怕就是陆山民,也必然
会受到牵连”。
黄九斤说道:“当然不能明目张胆地杀,得想办法尽量让他的死影响不那么大”。黄冕摇了摇头,“说得容易,只要王元开死了,凡是跟他有交集的人都会被查一遍,没有任何人会幸免。即便查不到证据,只要让那个阶层的人对某个人产生了怀
疑,那人就完蛋了。你想想看,他们最大的怀疑会是谁?他们会允许挑战他们权威,能够威胁到他们生死的人存在下去”?
黄冕继续说道:“知道老裁缝到最后也没杀死王元开的原因吗?他自己当然不怕死,他担心的是会给韩家埋下祸根,会给陆山民带来灭顶之灾”。
黄九斤当然知道这些道理,来天京之前他曾与陆山民聊过这个话题,但陆山民有一句他非常的认可。‘我们这个国家是人民的国家,是人人平等的国家,任何人犯了错都应该平等地受到处罚。如果有人想用特权逃避惩罚,那我们就应该站出来打破这种特权。否则,如果没有任何人敢站出来,久而久之,就等于认可了这种特权的合理合法性,那先辈们的血就白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