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就知道此事与紫葵脱不了干系,见其如此丢出一句,便更做实了她的想法。
她气道:“辛奴什么也没说,可我找不出她会逆我意的理由,除了在你院中的那个名为付沫的护院!”
“哼,没错,是我知这二人有情,就早早跟元夫人要了付沫,又以其命相要挟,逼辛奴去查证伊是否识字。可她没用,查不到任何切实的证据,我便干脆让她去做个假证。伊不过是个下等奴,死了便死了,谁又会在乎他是否蒙冤。若非正赶上父亲即位大典将至、见血不吉,犯了死罪的他此刻定然已经身首异处了!”
紫葵也是认得干脆,那眼中霎时现出的阴郁之色竟是喜从未见过的,再不复平日里的澄澈明快。
喜不禁瞠目倒退了一步。“紫葵,你今年才九岁,怎会为除掉一个人这般精心算计?”
自从父亲死后,兄长变了,怎得如今连小小的紫葵也变了?
紫葵并没理解喜的话中之意,以为她还是在为伊鸣不平,便恨恨道:
“小姑姑,紫葵都是为了你好。那个伊,他从一开始就居心叵测!”
“你这是何意?”喜自然不肯认同。伊是如何的,她比谁都清楚。
“小姑姑可知,你生辰宴上的那道‘凤凰吟’便是他为讨好你,假借庖正之名献上的,他不仅懂庖厨、能识字,还会武艺!他接近小姑姑,是因不甘只做一个下等奴,妄想要攀着你往上爬罢了!”
紫葵越说越激动,为了能令喜放弃伊,他索性将他所知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
喜一怔,没想到当初那对令她眼前一亮的饴糖“凤凰”竟会是伊做给她的。
她并未动摇,反而轻扯了一下唇角,开口顶道:
“如果如你所言,伊想要借我之力往上爬,那他伴我近一年,为何从没告诉过我,那曾得了我欢心的‘凤凰吟’就是他做的?”
紫葵一噎,无言以对,只听喜又再度说道:
“何况,伊深具才华,本就不该为奴,故而就算他真的想要利用我来助他高升,我也心甘情愿!”
喜面色毅然,竟是再认真不过。
“小姑姑!”紫葵瞪着眼嗔怒,恨铁不成钢一般。
喜对此不予理会,转身朝向门的方向欲走,却是顿了片刻,语气凛然:
“紫葵,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若你往后再做出对伊不利之事,你……便是我有施喜的仇人!”
很快,喜的身影就已消失在紫葵的浴房之内。
汤池中一连串的水雾袅袅而升,更加虚晃了紫葵怔懵的视线。
小姑姑……你为何要为他如此?……
……他……只是一个奴啊!……
……
专门用来关押奴的牢房又脏又臭,阴暗潮湿,四壁无窗,鼠蚁四窜。
入夜,喜换了低调的暗色衣衫,独自一人偷偷带着从巫医那诓来的伤药,鼓着十万分的勇气,生平第一次踏入了这寻常贵人一辈子也不可能踏足的、最最黑暗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