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付沫的尸身早已被按例收走掩埋。她失魂落魄,再也不复曾经的机灵活泼。
喜双手将叩拜在自己脚边的辛奴扶起,柔声道:
“辛奴,付沫虽然不在了,但你年纪还轻,你的路还长得很,往后也定能再遇到同他一样好的男子的。”
辛奴双眸无焦,语间无力:“公主不必再劝了,付沫如此离去,辛奴实难放下……”
“辛奴,你可是在怨伊?紫葵?抑或是我?”见她变成如此样子,喜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付沫之死他们三人都难逃干系。
“奴生来命贱,是生是死,不过就是贵主的一句话罢了,辛奴能怨谁?至于伊,他既是……”
辛奴一顿,想说“他既是公主心上之人”,可此时喜的身边还有其余的奴正在左右侍奉,如此之事她终是没法说出来,只得改口道:
“他既是也深陷牢中,每日遭受鞭笞之苦,整整两月,亦非常人所能忍,辛奴又怎会再怪他?”
言毕,辛奴微弱的叹出一口气,稍稍抬了头,涣散的眼神中竟是隐现了一分坚定。
“公主……辛奴心意已决,终生不会再嫁他人,为付沫守节一世。”
喜一惊。“辛奴,这种话可不能乱讲!”
女子的一生何其重要,谁不是渴求能有人呵护的?岂能随意便下这般决定?
辛奴神色凄然,苦苦看向喜。“辛奴并非冲动。付沫走得太过突然,连最后一句话也未能留下,辛奴心中酸楚,怕是此生再也忘不掉他了,又如何还能接受得了旁人?”
“辛奴……”喜望着她,眉目凝愁,喃喃低念。
“情”这条路好走之时顺风顺水,坎坷起来却是有着覆车之危。
辛奴与付沫门当户对、情投意合,尚且都会有如此结果,那她与伊呢?又会有怎样的结局……
“长铃。”喜怅然吐气:“为我更衣吧。”
且先不想将来……此刻兄长正在正殿行即位大典,列国来宾都在观礼,惟她一人被留在住处没被允许前去。
而礼毕之后就是国宴,那便是唯一能救出伊的机会!……
……
“迎有缗国使节入殿!——”
“迎有温国使节入殿!——”
“迎彭国使节入殿!——”
“迎岷山国使节入殿!——”
伴随着轻快又不乏庄重的礼乐之音,舞乐殿的门口,遒人正在为入内的每一国使节高声唱名。
宴席还未正式开始,有许多蒙山之臣和已入座的列国来宾仗着乐音阵阵,能掩去大半私语,便低声议论起远坐于自己对面的别国使节来,亦有更为精明者佯装无意、暗自悉听着旁人闲话。
而在这短短不足半个时辰的时间里,被议的最多的竟是一位女子。
“瞧见没?众方国中只有有莘国是国君亲自前来的,且还带了一位公主。”坐席右侧,一个续着山羊须的人将一对三角小眼暗瞄向对面的一老一少,话中有话。
一旁之人不禁偷笑:
“听闻这公主年方十八尚且还未婚配,有莘侯如此可是想借此机会在这蒙山大宴四方之际寻得一位良婿,将闲置家中的女儿给嫁出去?”
另一人却觉他们见识鄙陋,斜了眼嫌隙道:
“你们难道不知?那是最受有莘侯嬖宠的小女儿月桐公主。据说其两岁能歌,六岁能文,八岁能诗,天资之高可比大多男子。有莘侯惜她之才,许她言及政事,且多年来对她几乎是言听计从。岂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