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谁会相信,能得我高辛天乙如此重视之人,会舍弃自己在商国的高官厚禄和种种优待,跑去夏宫做那么多年低贱的庖房之奴?想来有我商国这般庇护,帝癸明着捉不去你,暗里又斗不赢你,怕是,要气得砸东西了。”
……
“哗”的一声脆响,这已是癸今日砸坏的第二十个陶瓶。
清晨有人来报,说伊的行踪有消息了,此刻其人就在商国。
他随即训斥为何没有直接将那贱奴绑回来、或是干脆杀了,还多来报这一遭做何?难道他还能放过那贱奴不成?
不料来人却说,商世子突然宣布,给伊赐名“伊挚”,还将其收作帝喾之后,立为商室贵族,一举轰动天下。
一夜之间,无论是商世子高于寻常的“礼贤下士”,还是伊惊为天人的“逸群之才”,都成了人们传于坊间、津津乐道的谈资。
再加上前不久那“网开三面”之事让商一度备受瞩目,现在,商国、商世子,和那个伊,全都已经今非昔比,不是他随便想动,就能毫无理由动得了的了。
可这还不是最可恨的!
“哗!”又一只陶瓶被癸咬牙切齿摔得粉碎。
最可恨的是,他的人曾试探着跟高辛天乙要人,可高辛天乙却一口咬定,被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商国庖正伊每日都需亲自料理他的饮食,从始至终也没离开过他的身边,而夏宫之中即便曾经出现过名为“伊”的人,应当也只是与其重名的奴而已。
癸满腔愤恨无处可泄。当初是他自己想瞒着喜,才让伊无名无份隐在夏宫里的,所以伊在夏宫没有留下任何正式的记录,甚至都无人知道那家伙其实根本不是个奴。
这下可好,他手中没有实证能证明这两个“伊”是同一个人,便无法名正言顺的将其除去。想他为帝十几年还从未如此憋屈过。
“赵梁!派人潜入商国,务必给我取那贱奴的首级!”癸怒目令道。
既然明面上弄不死,那就私底下刺杀,总之不能让那贱奴活着!
不料赵梁一顿,低头支吾道:
“大王……此事怕是难办……商王城素来防范严密,极难潜入太多人手。但若只潜进去三两个人……伊剑术颇高,而今又身份贵重,身边必定有侍从护卫,他也断不会因为这么零星几个杀手就有丝毫损伤的。”
癸闻言霎时绷紧了眉眼,满含怒意斜瞪向他,声音压得好似嗜血的豺狼:“你再说一遍?”
赵梁全身一怵,冷汗瞬间便暴了出来,慌忙跪地叩首。“是臣多言了,臣这便去办!”
【注释】
●商代龟甲上的《卜辞》所示:伊尹与商汤同为帝喾之后,伊为族姓,挚为名,尹为他最后的官职。
因此加上他的功绩后,他才会有资格被后世与商汤放在一起同时祭祀,甚至很多时候,祭祀他的规格还会超越商汤。
而史书也明确说过他出身为伊河边的奴,是有莘氏的媵臣,身份卑微,又怎会在商人的传诵中一跃成了帝喾的后人,变成等同商汤的贵族?
想到“挚”有“挚友”之意,而一般卜辞也只有单单一个“伊”字,并没怎么提到“挚”这个字、或“伊挚”全称,这不太合乎那个年代对人的称谓习惯(没有哪个人是只以姓代替名字作称呼的),便觉得也就只有这名在他立功之后商汤给的赏赐这种解释比较合理了吧?毕竟史书记载就是商汤解了他的奴籍,对他无比重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