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赶路,片息不休,连马都累倒了两匹,癸却丝毫觉不出疲惫来。
远远看着,倾宫美得一如平常,可置身其中后,才感觉到里面人气稀薄,竟然空荡得让人心寒。
在园子里走了许久才好容易抓到一个正在修剪花草的人影,癸亲手揪起那小奴的襟口,震声疾问:“喜在哪!”
不在寝殿,不在浴殿,亦不在乐殿,甚至不在瑶台……那些没用的奴只告诉他喜去了花园的方向,可他找了小半个时辰,却连喜的衣角都没有见到,内心的躁意已然达至顶峰。
“大……大王……”小奴一副吓破了胆的模样,结结巴巴道:“元妃这两日都喜欢待在那边的接骨木林……”
正值夏月接骨木花期的最末。花开成海,随风撒落,无数黄白相间的小花在半空中散着清新优雅的甜香,犹如漫天星辰,摄入人眼,迷乱人目。
可正是这样一幅如画的美景中,却有一个反差极大的女子散乱着仪容蹲在树下。
不远处则站了十几个奚奴齐齐看着她,似乎在犹豫着该不该近前。
她一直低着头,癸看不见她的脸,可那单薄的身形却是癸最熟悉的。
“喜?……”此声一出,所有奚奴都一惊跪地,俯首磕头。
喜浑身一怵,惊恐的抬头望来。
可这一望,受到惊吓的又何止她一人?
只见她满脸都是血淋淋的抓痕,厚厚的血痂一层盖过一层,恐怖的程度绝不亚于白日见鬼。
癸刹那惨白了脸面,双眼震颤,一颗心痛到几乎石化。
多年前,也曾有一个女子的脸被骨刃划到类似的程度。可那女子不过是个长相类似喜的女官罢了,脸毁了,他虽觉可惜,但弃掉也不觉留恋。
他却从没想过,今时今日,他的喜竟也会以这般凄惨可怕的模样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接受不了……
“喜……”好似瞬间被谁抽走了空气,他呼吸困难,胸膛起伏,通红的眼眸泪水狂流,艰难的超那昔日里他最迷恋的女子走去。
“大王!不可靠近……”奚奴们还没来得及制止,喜就已经发了狂一般惊叫跑开,一边跑还一边双手用力抓上自己的面部,将那些血痂抓得更加碎烂,血肉模糊。
“喜!”癸大瞠着双眼,拼命吞咽着口水,想要拦她,却不知该如何下手。这般惊悚,哪里还是他那娇媚明艳的小矮子了?……
“大王,元妃不许任何靠近,只要有人近前,她便会如此自残……那些结痂,是好了又烂,烂了又好,巫医说,怕是……怕是难医了……”泾女惶恐道。
癸身形剧晃。“难医了……就是说,即便她的疯症好了,她的容貌也无法恢复了?”
“……是。”
“她是因为那日,我强行对她……才会如此的?”癸心头犯堵,甚至不敢再多看喜那血红的脸一眼。
“奴……不敢说……”
泾女期期艾艾,可癸又岂会不明白?“又是我……又是我害的她……”
他身心受创,脚下越发不稳。赵梁眼见不妙,连忙出手将他扶住。“大王莫要太过伤心……应注意身体才是。大夏,可全倚仗大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