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手也不再如此粗糙。

    而是温热细腻。

    怒风猝不及防，他并未答允交易也并未......特丽丝只是这样突兀的抓住他的手。

    女人如此固执的拉着怒风行走在炼狱般的罪业之都，来到石桥之前，只冲守桥人点了点头，守桥人便一言未发的退到一旁。

    桥下的岩浆流淌的并不平静，它不断的融化吞噬又凝固在河岸。灰烬会炽热的空气卷起飘散的到处都是。

    在只有两人宽的石桥上，女人还拉着怒风的手，一言不发的带路。

    古龙从石桥尽头苏醒，站立了起来，抬起爪子让出了一个漆黑的洞口。

    怒风想叫住特丽丝说些什么，或者挣开特丽丝的手，可这些全都做不到，两个人都陷入了奇妙的沉默，特丽丝也始终没有回过头再看他的脸。

    他就这样被特丽丝拉着走进了那个没有光的漆黑洞口。脚下全是旋转向下的楼梯，怒风只凭着敏锐的感觉不断的下着台阶，什么也看不见。

    看不见自己的脚，看不见台阶，看不见身周的墙壁，只有紧紧抓着那只手。

    向下走了不知道多久，怒风终于看见了一丝微弱的光从黑暗中亮起。

    那是人的眼睛里反射出的光芒。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睛？

    那是狼，那是人狼的眼睛吧。

    但怒风心中的灼热欲望忽然跳动了起来，有多少人有这样的一个机会近在眼前，只需要伸手抓住它。

    特丽丝停住了。怒风大着胆子摸索着向前，只摸到了冰冷的铁栅栏。

    “父亲。”

    “特丽丝，你带朋友来了啊。”

    那眼睛里的光聚焦在怒风的脸上。那并不是在打量人的目光，甚至不是在打量一个活物。

    怒风心里的火忽然被恐惧浇熄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会这样，只有一种细微的声音在敲打他的心房，不断呐喊呼唤他：“小心”。

    “特丽丝，你的模样。是谁又献祭了自己不朽的灵魂？”

    黑暗中响起鼻子用力嗅的声音。

    “是张伯伦，那个爱笑的小伙子。”那声音“嘿嘿嘿嘿”笑了起来。

    火花划破了黑暗，怒风终于再也忍耐不住点亮了火柴。

    在微弱的光下，怒风看清了这狭小监牢里关押着的人。

    被砍断了四肢，依然被铁链层层环绕的魔王。胡须和头发生长的到处都是，掩盖住了整张脸。只有毛发间那锐利的眸子发出要将人射穿的光。

    父亲？

    怒风看了看身旁的特丽丝。

    谁又献祭了自己不朽的灵魂？

    怒风终于挣脱开了特丽丝的手，他只觉得毛骨悚然。

    “啊，那个罗盘。”阿拉贡狼一般的眼睛看到了怒风紧紧攥着的事物。

    “你又来向我寻求什么？永恒的生命？还是无穷的力量？”

    怒风只感觉自己受到了愚弄，像这样一个的魔王又怎能够无私的给予他力量？这样的力量又将用什么样的东西来换取？他立马就知道了答案。

    “最想要的东西应该用你最珍贵的东西换取。”

    魔王哈哈哈笑着，忽然又停住。神色有一瞬间的困惑。

    “特丽丝，我才发现你带了朋友来。”阿拉贡狼一样的眼又重新盯住怒风。

    “朋友，你想向我寻求什么？”

    原来是疯了，那么刚才他说的那些……不对，那癫狂的神色里游着他渴求的真实力量。

    “怒风先生。”

    一个冰冷的刀柄被塞到了怒风手里。

    “如果你真的想要寻求力量，就献上自己心脏。”

    怒风侧头看去，特丽丝的眼睛里不知什么时候也亮起同样的光。

    “我保证您会获得想要获得的那种力量。您会永生，获取不死性。”

    特丽丝眼睛里闪着亮光，脸上露出几乎恳求的神色。

    那张脸像是在说：留下来，陪陪我。

    怒风手一抖，火柴掉到地上，瞬间熄灭了。光也随之暗淡消失。

    我……

    游侠跌跌撞撞逃出了地心的监牢。

    他不知道“不死”算不算是真正的活着。他想要获得力量，为了作为一个人而活着。

    果然无法下定决心。

    怒风看着眼前颓败的瑞文戴尔，他只觉得自己似乎终于触摸到了表象这下的某些腐败真相。

    “真的会死呢。”他记起许多次特丽丝都这样警告他。

    真是一座噬人的城。

    那双眼睛在摘下面纱后，里面温柔的光也不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