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公孙肯定不是觉得莫户这几个人会有多大战力才这么干的,问题的关键在于,这几个人几乎全都是从鲜卑中部流亡过去的,他们认识弹汗山的路,知道塞外的地理。而夏育那里虽然肯定也有不少这样的人物,但终究不是自己能伸手要的,留着几个预备一二,总是没错的。
就这样,公孙刚刚做了几件微不足道的工作,夏日间,趁着南风正盛,汉军就依照之前部署,云集在了高柳塞。
其余两路暂且不提,夏育这边约有汉军六千,乌桓突骑五千,累计一万多战兵,其中汉军即便是步兵也配了驽马,所以堪称万骑。再加上随军的陪隶、民夫,这一路军势完全称得上是军势浩大,兵甲耀眼,旗帜分明。
而在约定日期当日祭奠了上天以后,大军便即刻出塞,直奔北方的弹汗山而去了!
其实,正如郭所言,这不是一汉当五胡的时代,但最起码是一汉当三胡的时代。乌桓突骑且不提,这么多精锐汉军,都是富有战斗经验的边郡精锐,从青州、司隶武库中调来的铁甲甚至普及到了陪隶中的伍长级别,材官们使用的弓弩弩机都完全是青铜打造……而对面的鲜卑人,却至今都还有人在用骨箭!
如此军势,确实是这个秩序尚存的时代最强大的一只武装力量!
所以,没有人有资格轻视这只军队,最起码鲜卑人没有轻视,因为仅仅是出塞二十余里,以别部司马独自领一军,负责大军右翼安全的公孙就与前来袭扰的鲜卑人打了个照面!
话说,既然是独领一路负责侧翼安全,夏育那边自然会有支援……实际上,此刻的公孙除了本部五百人、一百余雁门义从以外,麾下尚有五百余乌桓突骑、三百汉军步卒,累计约有近一千五百的兵力。再加上那负责后勤的两百陪隶与四五百民夫,这一路,基本上已经有两千余人了。
如此军力,鲜卑人便是傻子也不会无视他了。
“将军。”上谷乌桓的汉化程度恐怕是最深的,而这个领兵的乌桓小首领甚至连汉人的奉承话都会说。“鲜卑人退了,他们一看到我们有这么多突骑兵,根本就没有了战意!我们扑出去从马上射下来了五六个敌军,其中两个是活得,然后就没再往后追!”
“这都是首领你的功劳,你放心,这一战每个战功我都会牢牢记下,回去以后一定不会在夏公面前吝啬言语的。”绣着公孙二字的竖旗之下,被一群军官簇拥着的公孙自然温言有嘉。
“多谢将军。”乌桓首领自然喜不自胜。
“莫户。”公孙复又扭头吩咐道。“你去查勘一下那两个俘虏,看看能不能问出点消息来。”
“是,少东。”莫户微微一失神,但还是迅速带着人去了。
然后,仅仅是片刻后,这个汉化的鲜卑头人就重新追上了竖旗:“公孙少东……事情怕是有些难办了。”
“讲来,”公孙心中也是一凛,却依旧在面色上保持了镇定。
“两个小卒,都不是居于此地的王庭直属,也不是附近的中部鲜卑,而是东部鲜卑!按照他们的说法,东部鲜卑上个月就接到王庭命令,然后尽力动员了一万余人从大辽河那边前来支援……至于多余的消息,他们就都不晓得了。”
公孙这下子彻底装不住了,直接就勒马停住,开始消化这个讯息!
话说,檀石槐一代天骄,但终究是个草原上的枭雄,而且鲜卑人本身的文化太落后,所以鲜卑人建制以后,只是用一种最简单粗略的方式来进行内部划分而已……
具体怎么划的?很简单,王庭居中,这里有檀石槐的本部和少许所谓由各部落人质组建成的王庭卫队,然后就是按照地理,分成东、中、西三部而已。
其中,西部鲜卑由于那边羌族和大汉的混战,所以显得最有存在感,进取力度也最大,实力当然也是最强;中部次之,不过此地临近王庭,更受檀石槐信任;东部则是最弱,而且毫无存在感……
实际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东部鲜卑不仅要面对大汉的玄菟郡、辽东郡,还要面对扶余与高句丽,而这些对手可都不是好惹的!甚至,有时候他们打得激烈了还需要檀石槐去支援一下,平日里连骚扰辽西的‘美差’都不得已让给中部鲜卑。
故此,对大汉而言,东部鲜卑就显得有些存在感不足……但如今,面对着汉军的压力,他们居然无视了扶余人和高句丽人,然后轻骑来援王庭!
公孙一时失神……首先,汉军此次出塞,是不是漏算了这股力量?其次,汉军是不是小瞧了檀石槐对鲜卑人的号召力?此地距离东部鲜卑活动的大辽水,何止是小两千里的距离,然而他们居然就能随着自家大汗的一声令下,不顾自己老窝的安危直接过来支援!
“速遣人汇报与将军。”公孙强压下某种不安朝吕范吩咐道。“我军直面有东部鲜卑,而按俘虏所言,东部鲜卑援军约有万人,然后杀了那两个俘虏,继续上路……让乌桓骑兵撒的更远一点。”
“喏!”吕范自然赶紧去指派人手。
“少君。”等到吕范离开,娄圭忽然捻着自己那根本只有半根指甲长的须髯打马上前,当众说道。“多出这一万军势,怕是局面就会大有不同。”
“何意?”公孙勉力笑道。“一万多自大辽河数千里来援的鲜卑野人,本身就已经疲敝至极,又没什么装备,分散到三路,每路多出三千兵而已……”
“可要万一没有分散到三路迎敌呢?”娄圭正色提醒道。“若是敌军以这一万军势集中在一路加强实力,然后再用田忌赛马之策呢?如果是这样,我们这一路对面怕是要有敌方王庭精锐外加着这一万援军了,打起来怕是要格外吃力!毕竟,西路田中郎将那里远在云中,距离太远,所以他那一路只能是与西部鲜卑兑子而已,而我们这一路却因为直趋王庭,威胁最大……”
“你以为我没想到吗?”公孙终于没忍住,然后当众发怒打断了对方。“或者你以为夏公那里听到讯息后,会猜不到可能会有这种局势吗?娄子伯,你得明白,我们只是大军的侧翼,一千五百战兵而已,是能够擅自行动还是怎么样?局势如何,得要夏公作出判断并加以决断,咱们在这里说出来,只会乱了军心!”
娄圭登时讪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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