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愈发大喜,只是提矛勒马相对。
二将身后军官、兵马纷纷失色,他们万万没想到,两军各自主将,居然就借着这渡口火光,于街道上上演了一出单挑之事宛如七八百年前列国争雄时,双方将领列车于阵前,一决胜负一般。
但究其缘由,却也并非可挟事。
于吕布而言,半是夜战之中,野性勃发;半是见对方临阵持礼不失,有心以此来致礼相对;而于方悦而言,更是简单,战局不利,兵马势弱,如今又狭路相逢,偏偏他又不愿投降失节,倒不如拼死一战,侥幸胜利且不说,便是败了,也可以让手下兵马不必再顽抗
须臾间,二将已经在街道上交马连斗四合,然而方悦一合比一合气若,吕布却越战越勇,等到第五合时,吕布奋力一劈,方悦抬枪去挡,双方兵刃在空中一对,后者只觉得双臂一麻,便颓然后仰,手中铁枪也就势滑落。
吕布毫不犹豫,反手一矛戳出,正中对方咽喉,可怜方悦一郡名将,平生未曾有负于人,却也因乱世为将,便毫无怨言,登时死于薪津渡口。
时年三十四岁。
方悦既死,本就因为遭遇夜袭而陷入绝境的河内薪津守军登时崩溃,而吕布既轻易攻破此处,却也还记得贾诩的计策与吩咐。所以其人倒也不去追索败兵,更不就地劫掠搜刮,反而弃了那些溃兵与王匡的大营,匆忙召回各部,然后依旧偃旗息鼓,往下游五社津方向,也就是足足有三万冀州军、河内兵屯驻的袁绍大营处行军而去。
方悦与薪津北岸渡口,不过是这个漫长冬夜的开胃菜而已。
五千铁骑,马蹄上裹着麻布,不急不缓,在吕布的带领下沿着黄河一路偃旗息鼓,悄然东去,而走了大约大半个时辰,约二十里距离不到的时候,吕布便亲眼看见,前方数里外俨然有一条火龙正急速相对而来!
听其马蹄声响,看火光阵势,估计有四五千人,而且俱为骑兵!
毫无疑问,贾诩计策众二个关键推断又成真了——上游火起,袁绍理所当然的派出了援兵,但却居然派出足够主力,反而只是一支完全可以迎面摧垮的偏师!
早已经浑身发热的吕布愈发大喜,他回身唤来黄渊黄潜九,而黄渊也即刻点头,并立即带着自己本部一曲两百人解开马蹄上麻布,打起火把,大摇大摆的疾驰向前迎上真不是吕布和黄渊的计策,这二人没这个细活水准,这是贾诩之前的吩咐。
黄渊这两百人疾驰向前,自然引起了对面援军的注意,而两军都是骑兵,相向而行,几乎是瞬间便迎面撞上。
而不等对方开口,黄渊便兀自大喊:“前方可是车骑将军援兵?薪津渡口遇袭,我奉方悦方司马之命来请援军还请速速救援!”
前方火龙几乎是瞬间为之一滞,然后便有数百骑涌来,举着火把巍了黄渊等人,而黄潜九却只是面色焦急,竟无半点慌乱之意要知道,黄渊这两百人也没带旗号,更没带什么标志,再加上他们确实是在薪津北岸渡口打了一仗,身上血污、烟熏,甚至伤口都是实打实的东西。
果然,这些人稍作观察,并未有任何疑虑,而很快也就有军令传来,说是颜将军召求援之人前去问话。
饶是黄潜九早有准备,听到此言也是一惊:“可是那位在洛中便追随车骑将军的平原名将颜良?”
“颜将军名讳也是你侥?”传令之人一时大怒。
“非是故意冒犯。”黄潜九自知失言,赶紧解释。“我之前往来过洛中,早就听人言,吴巨曾为袁公往河北招揽勇士,其中两位,一姓颜,一姓文,一出平原,一出真定,俱有万夫不当之勇!如此车骑将军奋起,更是一举提拔两位为将,不知前方当面可是其中那位颜将军?”
“原来如此!”传令军官倒是不由转怒为喜。“你也知道我家将军大名?如何,此番不必登你们大营告破了吧?”
黄渊回头看了眼还在烧个不停的薪津北岸渡口,倒是不由苦笑:“还得颜将军去见到我们方司马才能说平安吧?”
“这倒也是,速速随我来!”此人闻言不再耽搁,即刻引黄渊向后而去,却没有注意到那些跟着黄渊来的骑兵在各自军官的示意下熄灭了火把。
两百人熄灭火把,在几千人的军队中自然不引人注目,但都集中在一处,还蹿全军的头部位置时,到底是能让身后其实已经并不远的人有所发觉的。
而另一边,黄渊孤身随传令之人往后而去,走不过区区百余步,便来到一处密集骑兵所在。而果然在一处伞盖旗帜之下,于数名军官打扮之人的环绕之中,黄潜九一眼便看到了一名甲胄齐全,且极其雄壮的将领。
隔着十几步远,黄渊便扑通一声跪在了此人跟前,然后口称将军,并叩首恳请出兵救援。
“不是王太守下午传信说薪津兵马一半来了五社津,一半去了孟津吗?”颜良微微不耐。“既如此,如何是薪津遭袭,哪里来的兵马?”
“回禀将军,这个事情,属下一个曲长,实在是不知道。”黄渊按照贾诩之前的交代,像极了一个不知情却猝然遇袭的中级军官。
“那你知道什么?”颜良愈发不耐。
“不瞒颜将军,我只知道来时约有四五千西凉兵马渡河来击,只是冰面脆滑,中途被我们发现,这才让我们方司马靠着两三千守军勉强聚寨而守,但如今大火蔓延,不知道那边还能撑多久还请颜将军速速救援!”言罢,黄渊对准颜良叩首不止。
不过,其人以头杵地之时,却是已经从地面率先于冬夜寒风呼啸中察觉到了一些动静。
十余步外,颜良尚在兀自叹气,不知为何,其人竟然有些犹豫。
但就在此时,即便是颜良这里也察觉到了一些越来越近,也越来越难以掩饰的巨大动静。
而忽然间,前方惨叫连连,并有人奋力大喊,疾呼‘敌袭’!
事发突然,袁军全线动摇,便是颜良也怔在当场!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颜良稍作醒悟,怒目对上黄渊,并拔出佩刀之际,由于前方留下的那两百骑的奋战,杀戮声居然已经就来到此处有意思的是,这两百骑兵临到跟前,不去救自家曲长,也不去争夺前方诸多军官,反而在此处驻足,甚至还主动裂开了道路。
黄渊耳听着一阵沉闷马蹄声由远而近,心中醒悟,然后顾不得多想,只是在地上一滚,复又往颜良身上一指,便大声呼喊:
“那人便是颜良!”
话音刚落,一将骑一神俊白马,宛如飞将重生,虓虎扑面,居然已经帅数十精锐骑兵顺着黄渊所指冲到颜良身前!
电光石火之间,颜良匆匆转向抬刀,却被对面骑兵带来的寒风一激,一时睁不开双眼,而吕布携马势远远一矛刺来,却是正中对方咽喉!
可怜这位‘河北大将’,刚一出山,尚未建功立业,连个一郡名将都未称得,便死于当世虎将之手,时年二十八岁,徒留千载笑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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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平末,关东联军并起,相约伐董,董卓以吕布为北路骑督,应对河内。布师出名门,素有威名,其人至薪津,提五千骑,跨河而击,河内守将方悦,素称良将,先败于军,复与布单挑于道中,五合而死,时人惜之。及布转战五社津,提方悦盔搦战,绍部将颜良,素称骁勇,自请战当之,绍大喜,温酒而赠,以壮行程。及出师,一合即死的卢马下,而绍手中杯尚温,遂骇然。时人挟。”——汉末英雄志王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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