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诧异这是什么地方,迎面便有两个人趋步上前,在车旁跪倒,为首的那个伏地叩首道:“小人拜见秦厂公。”
“怎么,你家侯爷还有话说?”秦恪自顾自的走上台阶,却在门前停住脚步。
那人稍稍直起身,脸上灿笑应道:“我们侯爷说前次着实不恭,请厂公大人万勿见怪,今日特地再命小人奉礼拜见。”
说着便催促旁边的仆厮上前,将手中的漆函高举过头:“侯爷说,些许心意,不胜惶恐,万望厂公大人笑纳,凡事还请多多照拂,大恩绝不敢忘。”
“起来吧。”秦恪眼皮也没翻一下,拿手捋着袖子,“装的什么?打开来瞧瞧。
在大门口打开,连光也不避了?
那人抽着脸,摸不清这话的虚实,却也不敢违拗,只得示意仆厮开锁。
漆函甫一打开,就觉瑞气扑面,里面横卧着一尊巴掌大的观音大士玉像,润如凝脂,通体无暇,不用细看也知是难得的宝物。
秦恪这才移过眼去,眸光仍是淡淡的,分不清好恶,甚至看不出着意未着意。
“不错,这么大一块整料子雕成,宫里也没几件,莫不是先帝爷御赐的吧?”
那人连连点头,将玉像扶正:“厂公大人慧眼如炬,这是我们老侯爷当年随先帝经略西北,护驾有功,蒙恩受赐的宝物,上头的梵文还是先帝御笔亲书,传到我们侯爷这辈,一直悉心收藏着,从不曾随意示人。既然厂公大人喜欢,那便再好不过了。”
萧曼对玉器的好坏不甚了了,这时在旁边离得不远,也看得眼前一亮。尤其是日头映照下,那玉像周身恍如盈起熠熠的祥光,竟仿佛真身降临一般。
可这等大慈大悲的东西送给他,总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果然,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哂笑,她看到他唇间挑弄的那丝菲薄。
“连御赐的宝物都肯割爱,你们侯爷当真是用心良苦。要不,本督便听听劝,跟着观音大士修修心性?”
“这……这……”那人身子一震,脸色立时大变,慌不选地重又跪倒,“不,不,不,我家侯爷确是诚心以宝物相赠,这个……绝无揶揄影射之意,请厂公大人千万莫要误会,千万……”
“罢了,你这便回去,就说好意本督心领,但瀛山王册妃早有旨意,事关国朝典制,实在爱莫能助。这么着吧,等明年宫中采选之期,本督一定替贵府小姐谋个好去处。”
萧曼只觉秦恪说到瀛山王时瞥了自己一眼,诧异之际,后面的话便没怎么听入耳,再回过神,他人已在大门之内了,那驾辕的长随也跟了进去。
她望了一眼那两个还跪在马车旁不知所措的人,叹了口气。转身跨进门,秦恪却在不远处停了下来,脸上那丝冷笑也消失了。
“这平远侯好灵通的耳目,居然叫人找到这里来。去查一查,哪儿松的帘子?呵,这么大的本事,咱们东厂可留不下。”
那长随应了声,刚出去便有两个仆厮模样的人掩门上闩,将院子锁闭起来。
方才那话虽然隐晦,却不难揣测其中的含意。萧曼抚着臂上的寒栗,心头隐隐猜到了这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