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霄宫的茶盥间紧靠最西,过午之后,日头毒辣辣地晒下来,即使开窗也没有一丝风,愈发的酷热难当。
这时候没有哪个呆傻的愿意留在这活像个蒸人笼屉似的地方,萧曼却只能枯坐在小凳上打蔫。对面的灶间炉火熊熊,烘气腾腾,那张白皙的小脸也染上了一层红烫的颜色。
上次熬药是什么时候?
或许是父亲外出归来染了风寒,又或许是自己日常调理的补剂?
她心里有点模糊了,犹记得那时把这种事当做闲暇无聊的消遣,总也不觉得烦腻,现在想想,那些仿佛都如同隔世,空留支离破碎的记忆可供思念。
灶上架着的那只细砂釜内有了响动,嘴口处徐徐冒气一缕缕的白气来。
萧曼愣了愣才起身,拿棉布包了手,揭开盖子,里头的药汤已经滚沸,汹涌的热气蒸上来,冲得人眼前发晕,浓浓的苦辛味儿立时便充斥了整间屋子。
她蹙眉拿手扇了扇,等热气稍散,俯眼看看药汤的成色分量,又添了碗水进去,换做文火继续煮。
只这片刻工夫,头脸上已是汗如雨下,浑身也黏腻腻的。
小火慢煎少说还要一炷香的工夫,反正这宫里人少,一时半刻也不会有谁来,她索性大起胆子,去旁边打了盆水,先洗了手脸,然后把袍子肩上的暗结也解了,撩开半边,拿浸水拧干的手巾在胸腋间擦起来。
虽然没风,但温水抹去了粘腻的汗,立时便清凉了许多。她顿觉浑身舒泰,把另一边肩头也袒开,连拧了几把手巾,擦得欲罢不能,全没留意已走到门口的身影。
秦恪原只是想来望一望,没曾想搭眼瞧见的却是这个。
这丫头还真是大喇喇的性子,只为个舒坦,连隔墙的耳目都不顾了。不过,瞧那精裁细削,玲珑有致的样子,小小年纪便有这等身量却是少有。
他也没去管她,半倚在门口瞧了几眼,没等她回头便转身又去了。
萧曼自也丝毫没有察觉,前后换了三盆水,上上下下都擦了个遍,这才长舒一口气。
收拾停当,见药釜上白雾熏熏,估摸着时辰也差不多了,过去揭开看,里头汤水已煎干了大半,便端下药釜熄了火。静待片刻,等稍稍凉了些,不再烫手得厉害,就浓浓地沥出一碗来,放在托盘里,双手捧着走出门。
这种天气煎药不易,又是给皇帝用的,她生怕洒了,刻意放慢步子,紧盯着那碗,暗地里寻思着还是要转给秦恪呈上去,不知他这会子在不在精舍里。
正想着,冷不防左手边一扇小门忽然打开,那绯袍玉带的身影应声而出,斜刺里撞过来。
萧曼一声惊呼,猝不及防间托盘一歪,那碗药眼见便要翻洒在地上,蓦地里却有股力气向上顶起,又将盘子托住。
倾斜的瓷碗稳稳当当地立在那里,里面的药汤只翻腾荡漾了几下,便归于平静,竟一滴也没洒出来。
“当心些,这般毛毛躁躁的,怎么在宫里当差?”秦恪撤开手,抿唇不以为然。
第26章 故弄玄虚(2/2)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