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葑不弃,敝帚自珍的道理,这世上怕好些人都不明白,又何况只是个五六大的孩子,见新忘旧,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萧曼不明白秦恪为何突然跟孩子揪扯起这个来,暗地里琢磨多半还是在敲打自己,却见他慢慢俯身下来,凝着那张小脸:“不是说笑,等世子爷以后长大些,有了放不下的东西,自然就明白了。”
“放不下的东西?就像我戴的长命锁么?”庐陵王兀自懵懂地抚着脑袋。
秦恪眉梢轻挑了下,点点头:“当然是,但凡世子爷觉得要紧的,不管什么都算。”
“哦,你也有放不下的么?”
“臣也有,可惜找不回来,有时候自己都忘了,世子还是到那边歇着,臣陪着玩会儿。”他说的淡然,真就抱起庐陵王,到书案后坐下,陪他玩起那只木虎来。
萧曼望着他有些发怔,总觉方才那话怪怪的,叫人不畅快,这逗哄小儿的侧影更有些似曾相识。心头一凛,蓦然想起在水月坊宅子里看到的那本伪作《道德经》的册子,里面图画上的人依稀就是这般情态。
“可惜找不回来……自己都忘了……”
她默念着这两句话,只觉图画上那始终不见模样的面孔在脑中愈来愈清晰,但不再是触目惊心的可怖,反而情凄意切,叫人恻然。
这就是他放不下的么?
萧曼忽然觉得这个声名显赫,人人闻之色变的人虽不简单,可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一般的念着情,盼着情,苦着情,和寻常的人没什么两样。
她怅怅地轻叹了一声,目光转回箱笼里的书册,略翻了翻,很快就找到了母亲遗留的那份手稿,循着记忆翻到中段,果然有关于引蛊、灭蛊和治疗的记载。
细看之下,才知道原先自己用的法子确有疏漏,以前只关注治疗之法,对这个便没怎么留心,难怪会出岔子。
她细思极恐,心有余悸地朝秦恪又望了一眼,暗想当时若不是有他在,恐怕早已酿成大祸了。回过头来,赶忙多看了几遍,把其中具细都默记得清清楚楚。
松了口气,心下却没有释然。蛊虫虽然危险,但要紧的时候毕竟已经过去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另一件事。
遥记得母亲当年留下一份拔毒解毒的要法辑录,自己一直都放在显眼的地方,这时却不见了影子。她索性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出来,才发现那几张纸被堆叠的书籍压在最下面,瞧来这箱子还是被人翻检过,所幸东西还都在。
她拿着那小册子站起身,比着前些天自己琢磨出来的方子对照,心无旁骛,也不知过了多久,回过神来时,已听不到旁边的说话声。
转眼一瞧,庐陵王斜靠在秦恪身上,鼻息调匀,竟已睡着了。
“这些都用得着么?”秦恪没抬头,伸指将孩子鬓间散出的碎发撩到耳后。
“奴婢多谢厂督大人赐还旧物。”萧曼由衷地谢了一句,走近两步,“说实话,世子现在的状况,我原先也忐忑得紧,有了这些东西便好了,起码也能多几分把握。”
秦恪呵声一笑:“人是个命,好与不好也不在大限长短,活得久了未必是福气,早去几年也不见得是坏事。”
这话又像他一贯的样子,听着便叫人浑身发凉。
第54章 密云初现(2/2)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