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大宴也正式开场了。
水岸对面的亲水平台上曼影联袂,数十名舞姬正随着悠扬的曲调飞袖蹁跹,宛如在液池水面上起舞。
半晌,一曲舞毕,场间已是如痴如醉,便有赞礼官出来传告乞巧吉时已到。
方才还略显安静的楼下登时喧闹起来,这边十几名宫人也捧着托盘走上露台。
谢皇后没等她们走近,便摇手笑道:“都这般年纪,眼也花了,还乞什么巧?本宫就罢了,都留给你们赌输赢去吧。”
“母后这是宅心仁厚,故意让着各位娘娘和儿臣。要不然,今年定然还是您得了头名去。”太子妃接过话来笑道。
旁边一名贵妃也跟着搭腔:“太子妃殿下这是正话,今年您不出手,咱们这些活儿笨的才好见个真章。”
这话引得众人都笑,等宫人将托盘里所盛的东西纷纷摆上桌案,也不用谁开口,便都自顾自地摆弄起来。
萧曼这时已将庐陵王抱了过来,让太子妃腾出手,垂眼朝案几上看了看,一节小臂粗细的莲藕上插着九尾绣针,从前到后弯作新月状排列,藕旁还有五根三尺来长的彩线,便知道这是在赌穿针,谁的手快,先将所有彩线从九根针上穿过便是乞巧的赢家。
这玩法在民间也极为盛行,并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她自幼便只喜欢医道药理,对女红并不怎么上心,至于七夕乞巧,就更没什么兴致了,此时也不去关注,一面给庐陵王剥些瓜果零食吃,一面暗地里留意着另一边的淳安县君。
才只看了两眼便觉奇怪,旁人都是一意地加快,唯恐落在后头,她却始终不紧不慢,仿佛是在家中闺房内自娱似的,根本瞧不出半点争竞的意思。
可再仔细看看,又觉她动作虽慢,穿针的手法却游刃有余,十分娴熟,每一根彩线从孔隙间贯穿后都抻得直直的,没有一处搅缠的地方,比起其他人九针间的一片乱象,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萧曼暗挑了下眉,这时已瞧出她是顾忌着自己目下的身份,既不能过分出挑,也不能真就失了面子,所以才有意放着手慢,却又把心思和巧劲儿都用上了。
谢皇后表面坐得端正,暗地里一直觑着她,也不禁颔首暗许。
没多时,旁边便有叫穿好了的,这淳安县君丝毫不为所动,直等到大部分人都穿完了才搁手停下来,只见那白、绿、碧、赤、黄五色彩线果然自上而下排列得整整齐齐,将那九针串连得当真如晓残新月一般。
谢皇后笑而不言,像是极为高兴,看所有人都穿完后,便拊掌道:“今日难得这么高兴,正巧平江那边的贡绸也到了,本宫瞧这次也别分什么胜负先后,索性大家伙都取个第一,每人拣二十匹上好的料子作赏吧。”
众人谁又瞧不出内情,可也不便明言,只得由着她这般和稀泥,反正白落了二十匹衣料,谁也没吃亏,也算是皆大欢喜。
当下将针线都撤了,下面歌舞又起,席间走斝传觞,语笑喧阗。直到月近中天时,便又有赞礼官出来传告放灯祈福。
这是整个七夕大典的尾声,更是高潮之处。
自谢皇后以下,众人这时都已起了身,由宫人陪侍着走下乞巧楼。
第60章 含锋不露(2/2)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