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话倒还好,一开口便又是存心挑刺人的言语,而且还是在这般大庭广众之下,好像只要他乐意,就可以什么也不顾似的。
正所谓听者有意,旁边的曹成福果然脸色一变,看过来的眼神都有些异样了。
萧曼没办法,只好假作不见,想了想,索性信口胡编:“干爹也交代奴婢不可恣意放肆,尤其是公事上,仍要以督主为尊,谨奉号令。”
这话回得谦敬合宜,恰到好处,叫人揪不出半点岔漏来,其中似乎还隐含着些怨怼相抗的意味。
这丫头的性子果然和那些全无主见,只知闷声听喝的不同。
秦恪丝毫不以为忤,反而暗觉有趣,想着要紧事,于是也不再故意难为她,低颌朝身后一瞥:“去瞧瞧怎么回事。”
萧曼应了一声,也不多去看他的脸色,绕到后面,先深吸了一口气,才朝地上的尸体望过去。
饶是先有了些准备,可看到那副惨状时,心头仍不禁突地一跳。
自己只不过是懂些医道而已,在他眼里却好像能一通百通似的,竟被拉来干起了验尸验伤的仵作勾当。
她心里不乐意,可也没别的办法,于是先拿帕子系在脸上包了口鼻,再取细棉掌套戴好,这才走过去,俯身蹲下去检视。
尸体腰侧的伤处很长,创口深浅不一,也瞧不出走向。其它并没什么异状,显然这唯一的伤处便是致死之由。
萧曼对尸检的手法不甚了了,但也能看出这样的伤不是一种利器造成,更不是一次所为,应该是被行凶的人故意反复的斩割,才弄成这样,目的多半是想掩人耳目。
其实这原也不用多想,仅仅隔夜的工夫,一个奴婢和一名宫妃便相继浮尸于液池之内,这绝非是应了什么鬼神报应之说,而是有人处心积虑设计的凶案。
尤其是尸首的状况,对见天料理人的东厂衙门而言,根本算不得稀奇,更用不着她来看,秦恪却故意叫她来检验,显然是有用意的。
这究竟是为的什么呢?
她心头疑惑,脑中却不自禁地回想着昨晚放灯时的情景,当时丽嫔的一举一动,言语神态全都历历在目,无论怎么想,还是觉得那灯上的破口就是她自己故意弄的,为的便是借着由头不去放灯。
求子求福本来就是好事,何况身在宫闱的嫔妃又有哪个不想承雨露之恩,诞育龙种,从此母凭子贵,一生无忧?
这丽嫔为何却偏要存心躲避,难道是自己有什么忌讳,不便放灯祈福,所以才出此下策?
如此一想,就觉整件事渐渐接连成线了,脑中忽然闪现出一个可怕,却又合情合理的猜测。
萧曼有些颤颤地探手过去,指腹点在尸首的小腹间,略略迟疑了一下,还是咬牙下了决心。
当按压的触感传到掌间时,就像烈火撩到了手上。
她浑身一激灵,当即起身,匆匆摘下掌套随手丢掉,快步走回秦恪身旁。
“瞧出什么来了?”
“……有身孕……差不多该有三个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