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子早已搭好,如今做戏的人也到了,可这副样子着实叫人生厌。
秦恪撩挑的唇渐渐沉下去,心里莫名有些拥塞,先前的舒畅感也像打了折似的,不那么快意了。
他索性连信也不传,就负手站在窗边冷眼观望。
高墙外翻进来的兵士越来越多,如虫合蚁聚,与奉天殿的守军像两股铁流激撞搅缠,内场间喊杀震天,兵刃相交的锵声响如雷鸣。
人接连不断地倒下,御道上洒下一片又一片鲜红,渐渐汇积成河,连阴云重重的天也像蒙了层殷色狰狞的血雾。
没过多久,守军终于不支,狼狈退回奉天殿中,大门隆隆合上,将一切都锁闭在里面。
奉天殿毕竟是天子御朝之处,皇气所在,勤王的兵士并没敢贸然往里冲,只是前后团团围了个水泄不通。
侧门洞开,晋王澜建在甲士簇拥下走进内场,这时却没再骑马,一路走到场心,止步扬手,围殿的士兵当即退向两旁,一个个挺如幡杆般整整齐齐地列队立在那里,空出中间的御道。
他一个人踏着尸积血染的路走过去,在丹墀前停下来,灼灼地盯着殿檐上蓝底金字的竖匾,双眸微凝,落在紧闭的朱漆大门上,屏气微息,朗声喝问:“西山营众将何在?”
隆若雷鸣的语声一面凭空送进去,一面滞留在空旷的场间激荡盘旋,只震得所有人耳间嗡嗡作响。
奉天殿中却空寂寂的,半晌没有回音,隔了片刻,里面忽然哄乱起来,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大门蓦然间闪开一条不大的缝隙,随即就有四五名身披麒麟罩甲的军将出来,绕过两旁的御街,趋步奔到近前,齐齐地单膝跪地。
“末将等拜见晋王殿下。”
见礼声虽然响亮,却掩不住其中的惶惧,竟有些抖颤。
澜建哼声冷笑:“原来几位将军还认得,我只道都忘了呢。”
他没依着身份自称王爵,却叫那几人“将军”,声音更沉得叫人发慌。那几名西山营军将都不由打了个寒噤,慌忙把头俯得更低,一时不知该怎么应声,背心却冷汗直冒,生怕他腰间那柄剑随时会抽在手中,一剑一个将他们都了结了。
“想当年我与几位将军一同出生入死,也算是深交,原本以为几位都是重义轻生的豪杰之士,没曾想这才年余不见,你们居然就成了见利忘义之徒!”
澜建又凛眼一呵:“叛逆作乱,围攻陛下,僭辱三殿,好啊,几位究竟被许了多少好处,不妨说来听听?”
他声音陡然扬起,几名军将只听得冷汗涔涔而下,不约而同地都将兜鍪帽盔摘了,放在地上,其中一人大着胆子答道:“殿……殿下明鉴,这是太子殿下遣人持兵符印信,到西山营调末将等入宫,只说是剿贼平乱,我等……只是奉调行事,委实不知内情啊。”
“哦,我还以为几位都成了无父无君的卑鄙之徒,原来只是听命奉调,那我便放心了。”
澜建声色一缓,也将头上的凤翅抹金盔摘去,俯身将那几人一一都搀起来,幽声一叹:“本王当年承蒙几位将军拼死相护才保得性命,你们名为臣属,可在建心中,却如兄弟一般。请诸位瞧在往日一同出生入死的情分上,莫要在继续附逆作乱,多伤人命,建感激不尽。”
第96章 煮豆燃萁(2/2)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