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机敏倒是不假,但再怎么耳濡目染得快,眼皮子终究还是浅,心里头大半还是凭着好恶看人做事。
根本不懂有些时候任凭你费尽心思地说好话,最后也是无济于事。
她不知道他的秘密,自然也不会明白其中有多少是非丑恶,怨恨牵缠,在她瞧来,这无非就是皇帝金口玉言,判人个生死而已。
只是这丫头居然肯替自己开脱,倒是让人心中宽适。
秦恪静静地瞧着她,也没说破,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萧曼没敢看他的脸,借着手上继续帮他理伤遮掩尴尬,暗地里却有些心不在焉。
那日跟臻平帝回话之后,她也问过焦芳,可他却一反常态,只是摇手不语,丝毫不加指点,也不知是圣意难测,还是有什么隐秘之事偏不能对她明言。
她参不透皇帝那话里究竟是擒是纵,自己也毫无底数,莫名其妙地跟着惴惴,如今看他这副形同儿戏的样子,不免就更加担心了。
“圣意要是这么好揣摩,慢说是二十年皇帝,便是两年只怕也过不去。”隔了半晌,秦恪忽然开口,“想不通就不要想了,该走到哪步便是哪步,碍得着碍不着你都往心里搁,时候长了,不愁死也得累死。”
萧曼这时候已抹净了他伤口流出的脓血,正用烧酒擦拭着,蓦然听他说话,手里的镊子一颤,前头夹的棉纱竟落在了地上。
这话表面像是坦然看得开,可总觉得有股自轻自贱的味道,不拿自个儿性命当回事了。
她真的有点看不懂这个人,做事来精明强干,事事都思虑得仔细,恨不能每回都压人一头,从不肯吃半点亏。
可一到了论议生死的时候,就好像换了副性子似的,恨不得每句话都是轻慢的口气,好像把一切都置之度外了。
来到宫里的时日也不短了,形形色色的人也不知见过多少,只有秦恪让她瞧不懂,似乎也永远都不会明白。
萧曼微愣了一下,重新从提盒里截了块棉纱,夹在镊子上,沾了烧酒,擦拭他的伤处。
灼烈的酒液蹭过微见脓肿溃烂的皮肉,立时便激起肌肉的痉挛轻颤,那种刺骨的疼痛,不用亲自尝试也能想见。
秦恪没有一丝哼声,甚至连鼻息也平缓如常,仍旧噙笑看着她。
“呵,这宫里除了老祖宗之外,没有一个人不盼着我被陛下定罪拿进诏狱的,只怕凌迟腰斩都不解恨,你却为何要替我求情?”
这次有了些预备,萧曼已不再如何诧异,手上继续擦着,心里却也在纳罕,自己明明是被他强拉进宫来为奴为婢的,就像晋王所说,假如他倒了,自己也算拨云见日,以后再不用像个棋子一样供他使唤。
可说来也怪,即便是初入宫时,她对这个人似乎也没有多大的怨恨,而当他为父母修冢立坟,再到得知晋王出手相救的真相后,那点芥蒂更是随之烟消云散。
其实这还不是最要紧的,任凭外间怎么传说,如何识人还是要看自己,有时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就能拨开层层迷雾窥见真实。就像他陪侍庐陵王时,那眸中露出的澄澈便是平时对任何人都不会有的。
还有终于从金山陵脱险而出时,睁眼的那一刻,自己安然躺在他怀中,扬头之际蓦地一瞥,觑见的是他猝然惊喜的眼神,虽然只有一瞬便重归平静,却足以让她过目难忘。
这样的他会当真是个十恶不赦,死有余辜的人么?
第142章 暗香疏影(2/2)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