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关城头,看着眼皮子底下潮水一般冲杀过来的流贼,高杰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提起手中钢刀。
他身旁的宣大参将胡茂珍受了几个部将的怂恿,壮着胆子上前说道:
“大帅,弟兄们不是害怕流贼,可现在已经是累得不行,流贼攻上城头,大部分人就连挥舞刀枪的力气都没了,谁能挡得住!”
“能不能,能不能让督师换山东兵来顶一顶?”
高杰仍在为太原之败耿耿于怀,认为这都是自己和白广恩的过错,错失了剿灭流贼最好的良机,闻言当即反首看了一眼胡茂珍,喝道:
“累?死都不怕,你还怕累!”
其余部将对高杰都十分惧怕,听到他话中不悦,赶紧出面替胡茂珍求情,也都是各有各的主张,但说来说去还是一条,宣镇兵马在最前面硬生生顶了十几天,各部都已经疲弱不堪,再这样下去,已然是螳臂当车了。
城头,山东参将牟文举看了一眼下面宣镇兵马与大顺军惨烈的厮杀景象,这才上前低声说道:
“督师,宣镇在前面顶了十几天,该换换了。”
听到这话,陈奇瑜默然不语,看了看山东兵,他们又比宣镇好到哪儿去?
其实仗打到这个份上,就没有哪支还在城头的官军是轻松的,各部都是劳累不堪,被李自成新战术搞得疲于奔命,应付不及。
若真说有什么区别,那就是不同位置的官军程度不一,比如高杰所部的宣镇兵马,主动请缨负责关外瓮城防御,三面都受到流贼的围攻,自然是损伤惨重。
牟文绶的山东兵负责主关城防御,只有很少一部分能受到威胁,当然损伤程度最轻,其实话说回来,牟文绶也是在心底比较佩服高杰这个人。
起初去年野战击溃阿济格的事传出来各军将没一个信的,这怎么可能,鞑子野战无敌的名头在众人心中都是挥之不去,都觉得高杰和他麾下兵马是捡了便宜。
如今看见这一幕,宣镇兵马最开始那几日真真称得上一个顶俩,愣是杀得已经跳上城头的大顺军狼狈逃了下去,自此之后,从前的话便是无人再提。
别的不说,就说正面挡住流贼百万大军十几日的进攻,就算李自成没有尽全力,在场的众人,可有其它军将能做到吗?
牟文绶看了看自己手下的山东军,暗自曳,这帮杏还需再练练才行。
俗话说有什么样的主将就有什么样的兵,高杰本人桀骜不训,勇猛刚烈,部下自然君如此,虽然在平日难以管教,可一旦作战起来,个顶个都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比起好勇斗狠,比流贼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比起自己的弟弟,牟文绶就老成一些,想的也比较多,他见陈奇瑜没有吭声,凑上前说道:“督师,皇上的驰援兵马虽然还没到,可末将以最慢的速度估计,最多也就是在这两日的功夫。”
说着,牟文绶又凑近了些,低声道:“此时宣镇兵仍守瓮城,可以给贼人我官军势弱不堪的错觉,皇上大军一到,攻其不备,定可一举而破之。换句话说,到时候就算不能一举破之,也能打消贼人嚣张气焰,扭转战局。”
陈奇瑜对高杰想法心知肚明,其实对高杰这个人,陈奇瑜和崇祯的想法差不多,是爱惜大于忌惮的,无论怎么样来看,此人都是这个时候难得的悍将。
更别提高杰和李自成之间绝不可能调和的死仇,更是朝廷可以充分利用的点。
听到这话,陈奇瑜总算是点了点头,但却依旧没说什么,任凭其余军将商讨,他却是将目光看向远远山坡上插着“永昌皇帝”字号大旗的帐内。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