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伍节

    衙役们听得都是一脸愧色，其实他们平日里跟着邱天海作威作福，也有部分原因是迫于淫威，既然要在这般人手下做事，也只能随波逐流，近墨者黑了。

    现在看到这邱天海半死不活，就是救得一条性命，也是废人一个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就有一个衙役开口说道：“少侠，我等并不是天性如此，在这衙门当差，也是万般无奈，长官让我们做什么，我们也不敢不做。我在釜山有个姨丈，一家十二口皆尽死于倭寇之手，那倭寇万般可恨，我们也常常提起，恨不得杀而后快！今日听的少侠一番话，我决定脱了这衙役的衣裳，明日就投军去，若这晋州城破，谁也跑不了，只有上阵杀敌，才能保的家园平安。”

    这衙役一说，其他人便附和起来，脸上也有了革新之气。

    少年不禁面露微笑，俯下身一一将众人腿上穴道解了，众衙役整整齐齐跪了一地，冲着周围的百姓磕了三个头。

    刚才说话的衙役带头说道：“各位乡亲父老，我们素日坏事做尽，今日向大家谢罪，也不求大家现在就能够原谅，明日从军报国，改过自新，定用军功回报乡亲们的宽容大义！”

    言罢，带着衙役们又向老百姓们磕了三个头。回转身子，又要拜这少年，少年赶忙制止，冲着衙役们一抱拳说道：“各位大哥能够改过自新，我心中万分高兴，他日在战场上建功立业，方是男儿本色！我也希望诸位说到做到，莫要做那口是心非的小人，他日我们兴许还有相逢之时，若被我见到还在为虎作伥，这邱天海可就是你们的榜样！“

    话锋一转，又对众人问道：“这邱天海，李三儿你们准备如何处理？”

    又有一位衙役就接口道：“这邱天海自己炫耀功夫，结果武艺不精，自己被抛出去的斧头伤了，可与别人不相干。那李三儿酒后寻衅滋事，出手伤人，自己将拳头击到墙上，受了轻伤，也是咎由自取，还要拿进衙门打板子嘞！”

    少年听了，心中暗暗好笑。

    那李三儿站在众衙役身后，也是一言不发身上轻轻颤动。

    少年便对众衙役又一拱手说道：“那就有劳诸位将这里收拾一番，请牢记方才我说过的话，咱们山水有相逢，莫让我失望。”

    说完便一回身，大踏步向着城内走去。

    李三儿身上还在颤抖，但是恶毒的眼神一直跟着少年的背影，直到消失。

    待少年拐过一个街角，就见人群中一名穿着月白长裙，头上带着面纱的女人向着他走过的方向跟了过去。

    晋州城内最有名的客栈叫做云福馆，主楼两层，院分三进，里面假山青竹，小桥流水，处处透着风雅之气，像极了中华南国的园林气象。

    这馆里除了酒食住宿，还养得一群能歌善舞的年轻女子，各个姿色出众，身材窈窕，每晚演出至午夜，有那一掷千金的豪客，看中哪位姑娘，也尽可以领回房内，留宿过夜，一亲芳泽。因此这云福馆每日里达官显贵，江湖豪客，商贾云集，却不是普通百姓住得起的。

    六月天长，虽然已到了晚饭时间，太阳还斜斜挂在西山，余辉照映的主楼更显得辉煌气派，两只巨大的石狮子蹲在两侧，怒目而视，样式威武。

    主楼门口挂着一幅楹联，那上联写到：此地有佳山佳水，佳风佳月，更兼有佳人佳事，添千秋佳话。下联写到：世间多痴男痴女，痴心痴梦，况复多痴情痴意，是几辈痴人。

    那穿着黑色长袍的少年，此时正站在云福馆外，听着里面传出的丝竹之音，闻着酒肉香气，缓缓摇了摇头，看了一眼云福馆的匾额，踏上阶梯，进了馆内。

    不远处的墙角转出一个人影，正是之前跟随少年过来的那名白裙女子，隔着面纱看不到她的表情，却听她自言自语道：“哼，白日里义正言辞，一脸正气，晚上却也住这等污秽之地，看来也是个登徒浪子。”说完，绕到侧门，也进入了云福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