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劝退(2/2)
作者:陈爱庭

    他相信,这是在为杨阳的将来负责。

    “雷普先生。”杨阳从地上爬了起来,尊敬地喊道。

    在过去一年里,他从这位荷兰名宿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从来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你知道,还有一个来月,这一期的训练就要结束了,我们到时候会举行一次内部考核。”约翰·雷普淡淡地说道。

    杨阳点头,这是阿尔梅勒从荷兰豪门阿贾克斯那边借鉴来的青训模式。

    每年的考核会淘汰掉一部分不合格的学员,再补充进一部分新鲜血液,刺激内部竞争,而表现优异的学员则是会得到俱乐部的举荐,在七月份前往阿姆斯特丹参加阿贾克斯的天才日选拔,有机会被选进阿贾克斯青训营。

    作为荷兰豪门的卫星俱乐部,阿尔梅勒每年都有三个推荐名额,只有最优秀的学员才有资格拿到这封推荐信。

    如果说,一年前,初来乍到的杨阳还信心满满地憧憬着阿贾克斯,那么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留在阿尔梅勒。

    但这已经越来越难了。

    “你知道的,杨。”约翰·雷普不忍地看着杨阳,双眼中满是无奈,“我们是阿尔梅勒创市近三十年来第一支有希望进入职业联赛的球队,市政府和社会各界都非常关心我们球队的发展,今年的考核现场肯定会吸引非常多的客人和球迷,所以……”

    有些话,约翰·雷普不忍当面说出来,但意思却点明白了。

    虽说才来到荷兰一年,但约翰·雷普相信,杨阳的荷兰语水平已经足够让他了解自己话里话外的意思了。

    “你的文化课成绩很好,学校老师对你的评价也是非常高,我们都认为,你更应该专心往这个方向去努力,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说服主席先生,哪怕你离开球队,依旧可以继续留在跟我们合作的中学里就读,将来一定有机会进入阿姆斯特丹大学。”

    阿姆斯特丹大学,荷兰最好的高校,也是欧洲最富盛名的大学之一。

    在约翰·雷普看来,杨阳成为职业球员的可能性,比考上阿姆斯特丹大学更加渺茫,尽管后者的竞争也是非常惨烈。

    杨阳明白约翰·雷普的意思,这样的劝退在过去一段时间里已经反复进行过多次,主教练的说辞也是越来越直白,而他知道,今天约翰·雷普给他的承诺已经算是极好了。

    他现在所就读的中学是阿尔梅勒当地的私立名校,如果不是阿尔梅勒青训球员的话,他根本不可能入读,而球队之前也从来没给其他被淘汰球员类似的补偿,对他算是破例了。

    但杨阳还是无法接受。

    “谢谢你,雷普先生。”杨阳只是稍微想了想就抬起头,直视着主教练,一脸坚决地摇头,“我明白你的好意,但我真的不想就这样放弃,只要没到最后一刻,我都不会认输的。”

    “你这又……”

    “我决定了,雷普先生。”杨阳不容商榷地终止了这次的谈话。

    约翰·雷普对这个结果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对于杨阳的倔强和执着,他一点都不以为忤,反而非常欣赏,可越是欣赏,他就越感到惋惜。

    如果杨阳早几年出现在他面前,相信结果会跟现在截然不同。

    最起码,他的基本功会比现在更加扎实,以他的速度和体能,绝对可以在阿尔梅勒立足,甚至有希望做得更好。

    只可惜,他已经错过了最佳年龄。

    一念及此,约翰·德普望着杨阳转身离去的背影,长长叹息。

    …………

    …………

    阿尔梅勒是阿姆斯特丹的卫星城,居住在这里的人,大部分都在阿姆斯特丹工作,早出晚归,晚餐就成了餐馆生意最好的时段。

    杨阳今天没像平时一样,训练结束后就去餐馆里帮忙,打电话跟舅舅说了一声,回到家后,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

    他觉得,自己需要好好静一静。

    仰面躺在单人床上,低矮的天花板贴着他最喜欢的两名偶像的大海报。

    目前效力于皇家马德里的巴西巨星罗纳尔多,和已经退役的荷兰名宿范巴斯滕。

    他无数次像现在这样,躺在床上,看着偶像入眠,连做梦都梦见自己跟他们同场竞技。

    但他却从未像现在这样彷徨过。

    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跟荷兰同龄人之间的差距,可他又不甘心自己就这样失败,灰溜溜地放弃足球梦想。

    他想起了国内的父母亲,他们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很失望吧。

    虽说父母总是劝他放弃踢球,回国好好读书,可那是希望他主动放弃。

    没有哪一对父母愿意自己的孩子受到这样的挫折,不是吗?

    还有舅舅一家,他们肯定早有心理准备了,但也一定还是非常失望。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他像是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杨阳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他来到了一处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未知空间。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拼命地喊,拼命地跑,想要逃出这个令人恐惧的地方。

    可喊哑了,跑累了,他却仿佛还在原地。

    就在这时候,从遥远的地方,飘来了一缕似有还无的声音。

    杨阳!

    他隐约听到好像有人在喊着他的名字,开始还极其微弱,但渐渐地,他听清了。

    于是,他立即循着声音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