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有什么好猜的？柯武腹诽，脸上却是惊讶道：“莫非……是那独孤求败？”

    “不错！”辛弃疾有些沧桑的面孔上忽然流露出一丝少年般的狂热：“正是人称‘剑魔’的独孤求败前辈！在此之前，我从未想到，居然有人能将剑练到如此地步！

    “他对蛤蟆上人道：‘咦？你这掌力倒是不错，来来来，打老夫一掌看看。’小武，你要知道，天山之中狼虎成群，最是凶险不过，独孤前辈孤身而来，一看便不是常人。蛤蟆上人颇是谨慎，亦不肯轻易动手，可独孤前辈却说什么，‘你小子要是不打老夫，老夫可就骂你了啊。’说完他就真的开口骂人，骂的污言秽语难听至极……

    “蛤蟆上人如此高手，岂是没有脾气的？当下大叫一声，奋力一掌打向独孤前辈。独孤前辈顿时大喜，挥起手上树枝就迎了上去，二人战了三五回合，独孤前辈忽然摇头道：‘我听人说星宿五毒、蛤蟆第一，还以为你这蛤蟆功有什么惊人之处，今日一看，不过是蓄力之法有些玄机，可真遇上高手，谁等你慢慢蓄力？’说罢一树枝挑出，正中蛤蟆上人眉心。

    “那蛤蟆上人大叫一声，委顿于地，目光怨毒。独孤前辈笑道：‘你莫要这般看我，我这招破气式，刚刚想出不久，出手有些把控不住，废了你的功夫，你再练回来便是。’我这才知道，他这轻轻一下，居然将那蛤蟆上人的功力废了。

    “随后，这独孤前辈转对我说：‘年轻人，我看你武功也是不俗，有没有兴趣和老夫过两招？’我苦笑道：‘前辈你看我这样子，还能动得了手吗？’他查看了我伤势，点点头，从怀中摸出一颗药来给我，道：‘这粒大还丹，是我前年与一个酒肉和尚斗剑时赢来的，也不知是真是假，你且吃了看看，若是吃死了便罢，若是吃好了，还需与我过招。’我当时便想，反正我中了蛤蟆上人的掌力，伤重难支，此老武艺如此之高，随身带的药岂有坏的？就算跟他动手废了武艺甚或丢了性命，我也没什么损失，当下接过来吃下肚去。”

    柯武听得心惊肉跳，这独孤求败眼中除剑道之外别无他物，浑不以别人生死为意，竟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人称他“剑魔”，果然魔性十足。还有那星宿五毒、蛤蟆第一的说法更是首次听闻，难道后来西毒欧阳锋恃之横行天下的蛤蟆功，竟是星宿派的传承？是了，那星宿门主也姓欧阳，说不定便有什么关联。还有大还丹，乃是少林有名的圣药，能治一切内外伤势，起沉疴肉白骨，更有增益功力的奇效，便是少林之中，也只有方丈才知存放之处，难道与独孤求败斗剑失败的竟是当代少林方丈？可少林方丈又怎会是酒肉和尚？信息量太大，听得柯武头皮发麻。

    辛弃疾不知自己徒弟想法，继续说道：“我服下那颗丹药后，只觉一股沛莫能当的热力从体内直透出来，四肢百骸原本僵冷一片，被那热力一冲，顿时行动自如，为师当时福至心灵，知道遇见了传说中的圣药，连忙打坐，运气炼化药力，不出一时三刻，不仅伤势大愈，功力也有精进之势。

    “我虽不愿浪费了这难得的机缘，但人家拿出这等圣药救我，原本就是为了比武，伤势即已好转，我便对独孤前辈说可以比了，独孤前辈看了我两眼，淡淡道：‘若是现在比，未免对不起那酒肉和尚的药，你且打坐运气，消化了药力再说。’他即这般说，我自然愿意，当下闭目用功，全力消化药力。

    “过了一个多时辰，忽然数十人冲进山谷，为首之人正是追了我万里之遥的欧阳无敌！他见蛤蟆上人被废了功夫，顿时大怒，将手一挥，这些人齐齐冲向独孤前辈。我心想此事因我而起，如今他遭人围攻，我又岂能坐视？便起身拔剑，冲上前去与独孤前辈并肩作战。独孤前辈勃然大怒，一脚将我踹得飞出七八丈去，独自应战欧阳无敌等人。

    “要知道，这伙人中，除了欧阳无敌之外，还有数个功夫足以与他比肩之人，余者也俱不凡。那独孤前辈纵然厉害，但毕竟年纪不轻，纵是猛虎也难敌群狼……”

    说到这里，辛弃疾双眼发亮，似乎又回到了当日天山那个无名山谷，吞了口口水，语气颤抖而激昂的说道：“独孤前辈笑道：‘久闻星宿派创派祖师丁春秋，毒武双绝，又有一门化功大法独步武林，算得上别出心裁，为武学之道发一新枝，只叹余生也晚，无缘见识先贤。幸好你们星宿派这些年人杰倍出，创出了几套各有所长的功夫……老夫独孤求败，自中原跋涉万里而来，非为其他，但求一败！’他说出这话，我才知道他竟是专程为了这什么星宿派而来。“我看他年纪，虽然精神矍铄，但六七十岁总是有的，这般年龄，不在家含饴弄孙，为了印证武学之道独行万里，当真为天下武人之楷模！他说完这番话，欧阳无敌大怒，喝道：“老匹夫，既然如此，今日就让你得偿所愿！”他话尤未了，独孤求败身影一闪，已自他面前让开，我在一旁，只看见满场都是独孤前辈的身影，树枝漫挥，惨声四起，蓦地人影一收，那袭来的数十人中，只有四人还站在当场，其余之辈，尽皆气绝。

    “独孤前辈笑道：“蛤蟆功我已见识过了，只求那灵蛇拳、三阴蜈蚣爪、蝎尾杖、千蛛万毒手，莫再让老夫失望！那四人齐声怒吼，一起扑了过去，独孤前辈纵身长笑，站在原地不动，手中树枝东指西划，四下剑气纵横，六个回合之后，一个相貌奇丑的汉子倒飞出来，手上鲜血淋漓，手指被斩得七零八落，爬起来扭身便跑。独孤前辈朗朗笑道：‘吸毒入体、指力伤人？难为你想得出这般害人先害己的蠢办法，什么狗屁万毒手，你便吸一万只蜘蛛毒，还不如一柄好匕首合用。’

    “又战十余合，那追得我上天无路的大高手欧阳无敌惨叫着飞出，一双臂膀骨骼尽碎，扭曲如麻花一般。独孤前辈道他：‘什么狗屁灵蛇拳，学了些天竺人的野路子，出拳之力不及全力三成，便是给你打上一百拳又如何？’欧阳无敌面如死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再战三合，一个光头汉子跌了出来，右手腕光秃秃的，鲜血泉涌，整个手掌都被切了去。独孤前辈笑道：“什么狗屁蜈蚣爪，凝人鲜血的威力倒还罢了，招式变化却是一塌糊涂，这般笨功夫，老夫破掌式一出，你便有一百只爪子也都削了去。”

    “那人用左手捂住伤口，一言不发，对欧阳无敌躬身一礼，转身出了山谷。最后一人手使一柄钢杖，见一众同伴人人重伤，招式越发凌乱，独孤前辈长叹一声，树枝一挑，剑气所指，割了那人两截拇指，对他道：‘你这蝎尾杖法的招式古朴微妙，倒是有些看头，若是你在杖头缠上两条活蛇，威力还可再增五成——至少能与我多战十招。’

    那人没了拇指，握不住钢杖，干脆弃在地上，流泪苦笑道：‘多谢前辈指教。’

    独孤前辈回头看了我一眼，道：“哎，你轻功虽然不错，剑法却未臻极致，倒也亏你有胆气，竟敢上前助我。也罢，今日兴致已尽，便不和你动手了。他日武功若有精进，或是活的不耐烦时，可来襄阳左近的森林里寻我。”说罢，将树枝一丢，扬长而去。

    我记得当时夕阳西下，东边天上一勾弯月若隐若现，日月凌空，寒风萧瑟，照着独孤前辈背影渐渐远去。谷中遍地横尸，只有我和蛤蟆上人、欧阳无敌，还有钢杖客三个活人。”